陳江時熟門熟路地跑到步行街的鐵橋附近,今天周六,步行街上人多,擺攤的、逛街的擠成一團,他從狹窄的路中穿過,走到一處時,轉彎拐進兩個攤販之間的巷子裡。
擁擠的路瞬間變得稍微寬敞了些。
這條巷子通往華陽市醫院的住院部後門,以前走的人很多,自從醫院把後門堵死後,巷子就基本上荒廢了。
往裡走了沒多久,就聽到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其中王昊的破鑼嗓門最為明顯。
“新來的就敢這麼橫?也不打聽一下我們是誰,竟敢在我們頭上撒野!”
陳江時:“……”
“我告訴你,你的行為惹怒了我,我很生氣,今天你豎着進來,就他大爺的别想豎着出去!”
陳江時:“……”
“咋地?我跟你說話,你啞巴啊?你……”
陳江時箭步上前,仗着身高腿長,不由分說地擠進人群裡,然後一把抓住王昊推搡錢棠的手。
王昊下意識地掙紮,甩了兩下,沒甩掉陳江時的手,這才感覺不對。
他回頭對上陳江時沒什麼表情的臉,一時驚喜交加。
“江時,你也來了!”王昊激動地抽出自己的手,讓出位置,把陳江時推上前,“快,這小子犟得很,讓他道歉,他那張嘴跟蚌殼似的,撬都撬不開,你來讓他吃個教訓!”
陳江時被推到前面,冷不丁地和貼牆而站的錢棠打了個照面。
錢棠穿着一身淺色衣褲,可這巷子裡哪兒都髒得很,隻要不小心刮到蹭到,衣褲上就會弄髒一團。
陳江時的視線下移,注意到錢棠的衣擺處髒了一大片。
再看錢棠的臉,仿佛籠罩了一層烏雲,陰沉得可怕,那雙好看的鳳眸正冷冷地盯着陳江時。
身後的人還在叽叽喳喳地說話。
“上啊,江時,好好教訓他一頓。”
“讓他知道拳頭能有多硬。”
“報了警還敢來警察局耀武揚威,藏都不知道藏一下,真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最後一句話是袁孟說的,語氣要多嚣張有多嚣張。
陳江時把裝着肉菜的布袋從右手換到左手,轉身就是一巴掌拍到袁孟的肩膀上。
他這一下打得不留餘力。
袁孟痛得跟猴子似的嚎叫起來。
“江時,你幹什麼啊?讓你打前面那個人,你打到我身上來幹什麼!”
打的就是你。
陳江時心說。
“怎麼回事?”他問。
袁孟揉着被打痛的一邊肩膀,兇神惡煞地瞪了一眼錢棠,才委屈地說:“我們不是來警察局蹲點嗎?想看看昨晚被抓到的那兩個人,結果你猜我們看到了什麼?”
不等袁孟自問自答,後面就有人說。
“我們看到你們班上那個轉學生從警察局裡出來,警察還對他噓寒問暖,跟他說昨晚的情況,我們湊近一聽,才知道昨晚是他報的警,原來他就住在别墅區裡,警察今天把他喊來,也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
說到這裡,大家又激動起來。
隻有錢棠始終冷着一張臉,沒說一句話。
陳江時扭頭看向錢棠。
錢棠本在看着袁孟,感受到他的視線後,目光挪了過來,一瞬不瞬地和陳江時對視。
陳江時皺起眉頭,直接拉過袁孟的衣袖:“都散了,各回各家,别在這裡鬧了。”
這話一出,現場安靜了兩三秒。
袁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錢棠,又看回陳江時:“我們就這麼放過他了?”
陳江時心裡的想法很多。
首先是他們和錢棠沒有實質性的沖突,他不想把事鬧大,以後再多一個仇人,何況錢棠看着比夏文華他們機靈很多,心眼也多。
其次是他們和錢棠怎麼說都是同班同學,王昊他們在其他班也就算了,他和袁孟卻一周裡有五天都跟錢棠在一起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姚志剛還那麼看重錢棠,如果錢棠想給他使絆子,也就幾句話的功夫。
最後是——
“這件事是我們理虧,他報警沒錯,換做我是他,我也會報警。”陳江時平靜地解釋完,又對錢棠說,“抱歉,昨晚是我們不對。”
袁孟幾個人像是被陳江時的話噎住,每個人的表情都精彩紛呈。
錢棠沒有說話,也沒有絲毫動作。
陳江時看了一眼對方的衣擺,後退一步,把位置讓給袁孟和王昊:“你倆也向他道個歉。”
袁孟和王昊同時跳腳。
“憑什麼啊?”
“不是應該他向我們道歉嗎?怎麼變成我們向他道歉了?再說你剛才都向他道過歉了。”
陳江時問袁孟:“今天堵人的事不是你挑起來的?”
袁孟:“……”
他又問王昊:“你沒在中間煽風點火?”
王昊:“……”
陳江時太了解這兩個人,袁孟喜歡挑事,但遇事就往後縮,王昊沒腦子,平時看着正常,但一被袁孟吹耳邊風,就張着嘴到處咬人。
這兩個人狼狽為奸,不少事都是他們鬧出來的。
甚至上次陳江時和夏文華在網吧裡結仇,起因都是袁孟撺掇王昊搶了夏文華喜歡的人,夏文華氣不過,跑來找王昊算賬。
都是一堆糟心事。
陳江時暗歎口氣,及時打住自己的思緒,言簡意赅:“道歉。”
袁孟和王昊把心裡千百個不樂意全寫臉上,磨蹭半天,還是聽了陳江時的話,沒什麼誠意地向錢棠說了抱歉。
錢棠仍舊沒有說話,把目光垂向地面。
“正經一點。”陳江時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