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孟抿唇,一番醞釀後,重新開口:“新同學,今天是我們沖動了,我們不該堵你,也不該仗着人多勢衆欺負你,我再次鄭重地向你道歉。”
王昊也說:“我要說的話和他一樣,對不起啊。”
一陣安靜後,錢棠慢吞吞地擡起眼皮,但目光略過面前的袁孟和王昊,徑直看向後面的陳江時。
“我報警的時候不知道你們也在裡面,我家阿姨說聽到那邊有動靜,可能是兩幫社會上的混混在打群架,我擔心有人跑來我家附近,我家裡還有一個生病的老人,所以我就報警了。”
錢棠的聲音輕飄飄的,但吐字清晰,即便隔着一定距離,也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本來還有怨言的袁孟和王昊同時一愣,都沉默了。
陳江時看了看天色,沒再多說,吆喝着讓袁孟和王昊一群人離開。
其他人走得快,剩下袁孟和王昊落在後面。
走出巷子,袁孟抹了把臉,對着陳江時欲言又止。
王昊撓着腦袋,尴尬地說:“原來他家裡有個生病的老人啊,我們都不知道這個,還以為他故意報警針對我們呢。”
陳江時還是那句話:“換做你是他,你報警的速度比他還快。”
王昊啞然。
“這件事是我們有錯在先,他隻是做了該做的事。”陳江時又強調道,“今天你們不該這麼做,本來昨晚的事都過去了,你們這麼一鬧,又把事鬧起來了。”
袁孟扭扭捏捏地說:“我們不是道歉了嘛……”
“你看他接受了嗎?”
“……”
“算了。”陳江時說,“天要黑了,都回去吧。”
袁孟賊眉鼠眼地往巷子裡瞅了一眼。
“那個新同學……”
“以後再說。”陳江時打斷了他的話。
等袁孟和王昊走了,陳江時就站在巷子口等,結果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錢棠出來。
他往裡瞅了瞅。
可惜錢棠站在很裡面的位置,天又黑了,巷子裡不知何時變得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到。
陳江時隻好倒回去走了幾米,才模模糊糊地看到不遠處的巷子中間站着一個人。
也不知道錢棠站在那裡幹什麼,一動不動,跟枯死的木樁似的。
陳江時停下腳步,一言不發地望着錢棠。
錢棠似有所感,偏了下頭,朝他看來。
沉默依然在空氣中蔓延。
陳江時不說話,錢棠也像是在暗地裡和他較勁一樣,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就這麼過了一兩分鐘,陳江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幼稚行為,再僵持下去也隻是浪費彼此的時間而已。
“走不走?”他問。
錢棠終于出聲,開口卻是:“你管我。”
真是毫不客氣。
很符合陳江時對這個新同學的刻闆印象。
陳江時還真懶得管他,扭頭就走。
外面的步行街随着夜幕的降臨變得熱鬧,攤販和路人增多,中間通行的路更加狹窄。
陳江時一路擠出步行街,轉了個彎,準備朝自家方向走,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了不對,腳步蓦地一頓。
回頭看去。
在幾個賣水果的攤販中間,他一眼看到了錢棠的身影。
錢棠見他停下,跟着停下,眼神不閃不避,直勾勾地和他對視。
陳江時皺眉想了一會兒,沒有多管閑事,繼續往前走,走到大雜院的出入口時,他下意識地往回看。
誰知又看到了錢棠的身影。
錢棠剛停下步子,站在不遠處的馬路邊上,沒什麼表情地和他對望。
陳江時:“……”
這下他再遲鈍也發現了什麼。
略微思考後,轉身走進大雜院。
他住的樓房在大雜院出入口的旁邊,進去右轉再走上一段路就到了,他沒故意直走,而是閃身躲到了右邊面館的後門旁邊。
果然,沒一會兒,就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正好是貼着他這邊的牆壁走來。
陳江時心裡默算距離,在腳步聲快要從面前經過時,他猛地上前一步,用身體擋住了那個人的去路。
那個人吓了一跳,發出一聲驚呼。
陳江時聽出聲音不對,定睛一看,來人根本不是錢棠,是一個認識的阿姨。
阿姨比陳江時矮很多,被陳江時這麼突然地堵住,隻覺自己整個人都被咄咄逼人的氣勢環繞,陳江時像座巨山,随時都要壓倒下來,阿姨的臉色都變了,直拍胸口:“江時啊,你這是做什麼?吓死我了。”
陳江時也很驚訝,連忙後退:“不好意思,阿姨,我認錯人了。”
退出一段距離,他才看到阿姨後面跟着錢棠。
錢棠眉眼飛揚,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陳江時:“……”
他深吸口氣。
把阿姨送走,陳江時直接走向錢棠。
錢棠雖比那個阿姨高,但也比陳江時矮上一些,和陳江時面對面而站,他絲毫不懼,下巴微擡,似笑非笑地望着陳江時。
陳江時擰起眉毛:“你跟着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