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江時并不意外。
錢棠的學号排在他們後面,自然要和他們一組,這麼說來也是一件好事,以前他倆落單,别組都是三個人,隻有他們組是兩個人,現在錢棠來了,正好填補這個空缺。
隻是不知道那個少爺是不是一個安分做事的人。
陳江時覺得不是。
周三下午放學,陳江時讓袁孟先去外面等着,他在教室後面站了幾分鐘,看前排的人都走完了,才來到慢吞吞收拾東西的錢棠桌前。
他喊了一聲錢棠的名字。
錢棠早在餘光中瞥見他的身影,把背包的拉鍊拉上,才擡頭看他。
“明天早上輪到我們值日,記得早點來學校。”陳江時叮囑道。
錢棠想了想,回了個“好”,很好說話的樣子。
但陳江時沒急着走,還在桌前站着。
錢棠起身将背包甩到身後,看了一眼陳江時,停下要走的步伐:“還有事嗎?”
陳江時說:“袁孟他們抽煙那次,是你向姚志剛舉報的吧?”
話是疑問句,卻是用肯定的語氣說出來。
陳江時知道就是錢棠做的。
他以為像錢棠這種要耍無賴的性子,會像第一次否認自己沒有報警那樣撒謊,沒想到錢棠想也沒想地承認了。
“對啊,是我。”
陳江時倒是愣了一下。
“學校裡有規定,學生不準抽煙,姚老師還說,要是看到有人抽煙就要積極舉報,我看到他們抽煙,我舉報了,有哪裡不對嗎?”錢棠真誠地問。
陳江時:“……”
“你的意思是我舉報錯了?我應該視而不見,放任他們躲在廁所裡抽煙?”
陳江時看着錢棠的臉。
不得不說,這張臉很有迷惑性,難怪袁孟幾乎把班上的人猜了個遍,都沒猜到舉報的人會是錢棠。
他視線下移,落到錢棠一側的手臂上。
錢棠穿了一件白色衛衣,教室裡有些悶熱,他将衣服袖子卷了起來,露出那塊早已結疤的擦傷。
錢棠注意到他的視線,擡手也看了看,放下手後,對陳江時笑:“這是你好兄弟們的戰績。”
所以才故意盯着人舉報吧。
陳江時心裡補充了這麼一句,但沒多說,隻再次叮囑:“明天記得早點來。”
從前門離開教室,就見袁孟站在外面探頭探腦,見他出來,趕緊過來問:“你們說什麼了?”
陳江時朝樓梯走:“我讓他明天早點來。”
“就這?”
“就這。”
“一句話的事怎麼說這麼久。”袁孟嘀咕了一句,下樓梯時,他突然貼近陳江時,壓低聲音說,“我想起來一件事。”
陳江時沒吭聲。
沒兩秒,袁孟自顧自地接着說:“你說上次舉報我和杠子他們的事是不是那個少爺做的?”
陳江時偏頭:“你覺得呢?”
袁孟撓頭:“我感覺他有那個嫌疑。”
陳江時正要說話,卻轉頭瞧見跟在他們後面走出教學樓的錢棠,袁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也看到了錢棠。
“靠,猜來猜去真麻煩,我直接問他好了。”
袁孟熱血上湧,不等陳江時有所反應,轉身就朝錢棠走了過去。
“錢棠。”袁孟粗聲粗氣地喊。
錢棠摘下挂在一邊耳朵上的耳機,向袁孟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上次姚志剛來廁所裡抓我,是不是你舉報的?”
陳江時沒來得及抓住袁孟,隻好跟在袁孟身後,其實他也有點好奇,袁孟來氣勢洶洶,錢棠會如何應對。
錢棠沉默兩秒,反問:“抓你什麼?”
他語氣平靜,清朗的音色和袁孟又沉又粗的嗓音對比鮮明。
袁孟下意識地咳嗽了聲:“抓我抽煙。”
錢棠哦了一聲,又問:“你抽煙怎麼了?”
袁孟吹胡子瞪眼地說:“有人舉報了我和我兄弟們抽煙,被姚志剛抓住,還被請了家長,我有個兄弟的屁股都要被打開花了,舉報的人是不是你?”
錢棠慢條斯理地把耳機收回兜裡,思索間,像是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袁孟在質問自己,那雙鳳眼頓時微微睜大。
他表現出非常驚訝的樣子:“你為什麼會認為是我?”
袁孟問:“不是你嗎?”
“不是我。”錢棠笃定地說,“你說是我,你有證據嗎?”
袁孟一噎。
他胡亂猜的,哪兒來的證據。
“但我有證據。”錢棠說,“我課間不是在座位上就是和羅彥林一起去衛生間或者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休息,你不信的話可以問羅彥林,其他看到我的人也可以為我作證。”
錢棠說得一本正經,一雙烏黑的眼珠始終直勾勾地盯着袁孟。
一番話下來,袁孟縮了縮脖子,前一秒還滔天的氣勢已然萎靡下來。
袁孟扭頭看向陳江時。
陳江時:“……”
他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