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方柔,其他幾名弟子踩着五光十色的靈紋如脫缰野馬般射出起點。
“你覺得哪個小家夥能赢?”巫嗣望着紛紛踏上階梯的幾人笑問喬寬。
後者認真考量了下,撫了撫下巴,“難說。許月身法輕盈,修為已接近煉骨大圓滿,若不急不躁,應屬她奪得魁首的可能最高。容景年根骨奇佳,又是窮苦出身,小小年紀在資源匮乏的條件下能走到這般,也非等閑之輩。至于雷公子……”喬寬話頭一頓,看向巫嗣佯裝正經的嚴肅臉龐,“你看着長大的孩子,有些什麼本事,你應該最清楚才是。”
被打趣了,巫嗣也不惱,抖了抖眉峰,扶額道:“就是因為太清楚那小子的性情……”
喬寬點點頭,觑了眼聞人凖和尤惢師徒四人坐的地方,話鋒一轉:“也不一定,說不定今年的魁首在那幾個化氣境的小弟子之中也不未可知。”
“那是扯,化氣境和煉骨境在你我之人眼中可能無甚差别,可跨境界之差畢竟是雲泥之距。”巫嗣擺擺手,表示喬寬這是敷衍他。
喬寬哈哈一笑,都是自家門中弟子,通天道本也就是個彩頭,誰赢誰輸确無差别。
幾句話功夫,這廂登山的方柔已被其他人甩在了最後。
沒辦法,她剛穿書,既沒有繼承原主記憶,也沒接受崗前培訓,是一個靈紋都不會。
加上這通天道越使用靈紋,消耗靈力和體力越快的設置,方柔的首要目标是節約體力,觀察形勢。
她随手在階梯邊撿了兩根樹枝在地上敲了兩下,确認牢固程度和重量後便作為登山杖,提高平衡,勻速往台階上走,路上感受着體内和周遭的靈氣流動情況,感知靈子是她目前唯一會的事情。
巫嗣呷了口茶,道:“這小弟子有點兒意思啊,之前豪言壯志,還以為會是個沖動的主兒,沒想到上了這通天道竟如此懂得韬光養晦。”
喬寬觑了眼方柔,“這孩子倒是挺符合凖師弟不安常理出牌的風格。”
白黠聚精會神盯着面前映着方柔情況的幻鏡,眉頭舒展,似是并未把這場比試的勝負放在心上。
剛剛對方柔說的話隻為激發幼崽的鬥志。
鏡中,方柔撐着兩根堅實筆直的樹枝,穩步上前,每一步都和上一步的節奏間隔分毫不差,像台精準的機器。
方柔邊走邊調整呼吸頻率,在某個極緩慢的點上時,發現周圍的靈子居然随着她呼吸開始規律的浮動起來,似乎受到了她的影響。随着有些靈子湧入自己體内,徒步了一段的身體不但沒有疲累,反而像是活動開了,更有勁力。于是專注沉浸在了這種感覺裡,漸漸抓住了運轉吐納靈子的規律。
被吸入肺中的靈子被引入體内,成為周轉行動的原力。雖然這些靈子還是沒轉化成屬于自己的靈力,好歹能用了。
果然實踐出真知,方柔悟到了什麼叫吐納的節奏感,但現在的她隻能将周圍的靈子納入體内,還沒弄明白應該怎麼将其轉化成屬于自己的靈力。
“嘿,這小家夥走着走着居然還開始修煉起來了?當真不着急啊。”笛松轉着葫蘆,人往椅子前半段挪了挪,臉快湊鏡子上了,“她到底想幹什麼?”
想這樣問的不止他一個人,所有人都等着方柔走着走着給他們放個大什麼的。
這廂,方柔也想放個大,奈何初心者等級不夠,隻能點個一技能。
半天過去,前方已經看不到身影的幾個人速度陸續慢了下來,不再猛沖。
“他們發現問題了,比以往新弟子快不少啊。”詹雨欣慰道。她新收的徒弟許芃是最早發現這問題的。
“通天道有空間法則,任何耗費靈力的事兒,流失的靈力都會成倍增加,越是往高走,流失速度越快。”喬寬對巫嗣解釋道。
巫嗣看了眼那界石,有所悟道:“難道這裡是……”
喬寬笑而不答,對他擺了擺手。
幾人談話間隙,方柔的速度又快了些許,已經能熟練把周圍靈子納入靈脈為身體提供動力了,于是又調整了呼吸節奏,加快腳步,一邊在吸納和消耗間尋找平衡,一邊盡可能提高吸納量。
見她這般操作,白黠、聞人凖、尤惢和喬寬同時挑了挑眉。
方柔這看似是在吸納修煉,其實卻有略微不同,一般修煉時吸納的靈子需要一段時間煉化才能成為修真者自身靈力。但方柔的做法是将靈子吸納然後直接消耗掉,把靈子當做就地取材的燃料,改原本内循環消耗的力量為聯動周圍環境的外循環系統。
“此子……頗有靈性呐。”喬寬對不遠處的聞人凖贊道。
“是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趕上她前面的同門。”婁亦見一馬當先的容景年意識到問題以後,幹脆在原地坐定休憩起來,丢了句不鹹不淡的話。
“那就要看孩子們的韌性了,這山路……可不短啊,他們一個個都是嬌生慣養的門閥子弟……這和閉關可不是一回事啊。”喬寬摸了摸下巴,并不确定的樣子。
他見過很多敏銳的人,其中也不乏天資絕佳之子,但真能在通天道上走到最後的人都不單單隻有聰慧和悟性。畢竟修行路上多的是日複一日重複的水磨功夫,光腦子懂是沒用的。
這場兩天一夜脫離靈力的登山路對這些土生土長的先天修行種來說是個挑戰,對常年熬大夜加班的資深社畜來說,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大通宵而已。
并不是體力上方柔很行,而是心态上。這對方柔來說比那些中不了标卻還是要熬夜完成的項目好太多。至少這次,想要登頂的想法是發自内心的,無關乎任何她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無奈。
一路上,方柔的步子都不疾不徐,平穩而堅定。
她能感受到周圍細小的靈子正随着她的呼吸和體内靈力的運轉而起伏,被帶動。
方柔在第一天的晚上終于看見了鄭政那藍色的戒峰弟子服。
骨感的少年有一張不難看的地包天月亮臉,正蹒跚走在坡度陡峭的一段階梯上。
被趕超時,少女并未看他一眼,就好像人不存在。
少年的腳步卻是一頓,看向少女時滿臉寫着不甘心和震驚。
這種比賽,拿不了第一不丢臉,但排在最後對剛入門的弟子來說絕對是地獄開局,緻命打擊。大概率很長一段時間裡面在同輩中都難擡起頭,更何況是被修為最低的方柔超越。
起初,鄭政咬住方柔,試圖反超回來,但之前跟着其他幾人沖刺已經消耗了他本就虛浮的靈力底子。這樣下去,在通天道上撐兩天是癡心妄想。
少年隻得放慢速度,坐在石階上休息,咬牙望着方柔墨色身影徐徐遠去化為點漆。
“怎麼可能?作弊,她一定作弊了!”鄭政呆望腳下石階許久,握緊雙手,一拳打在粗糙的石面上,濺出了幾點猩紅血點子。
方柔一路前行,并不知道身後人是什麼心情。鄭政在原著中一直是給主角添麻煩的存在,仗着自己生于比較有底子的修真世家,就看不起容錦年處處針對。後來容錦年修為高出他許多,他自也見風轉舵巴結奉承。
而方柔一直奉行珍愛生命,遠離傻叉的原則,最好就是連對話都不要發生,這樣氣場也不會交融。
這類人不是你不理就不會找上你的,但方柔還是不願意多給他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