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城方家,位于珑地東部與山地西部交界的繁華商貿要隘,坐落在連同山地和珑地的一片南北向山脈間。山脈的北邊則是屬于寒宮的地界。
熔神戰役之後,方家在珑地東勤勤懇懇經營了上千年,才在熔神大陸這片貫通南北的蒼穹山脈上打下了屬于自己一族的一方天地,也有了商門方家的美譽。
主要經營些靈食餐飲和遊曆服務産業。
比如,方柔現在腳下比大型遊輪還大,正穿梭在雲海中的飛梭就是方家經營的大頭之一。
飛梭高速又穩定,周身被嚴密的靈紋陣法保護加強,在甲闆的感覺比在逼仄機艙好很多。
方柔正軟塌塌攤在飛舟前甲闆的護欄遠眺遊神。
她左手邊站着個身形健壯如牛、長相卻格外精緻的男子;右手邊站着位身材纖細、面容同樣姣好的女子。
女子正喋喋不休地向她介紹着方家的一切,從方家的發家史,到方家目前經營的産業類型、覆蓋地域、流水規模等等。
這種聒噪着實是在方柔本就不怎麼美妙的心情上火上澆油。
傷情一經控制,她便被聞人凖迫不及待打包送上了回家省親的飛舟,說她因為養傷已經耽擱了一月,與家人相處時光寶貴,歡喜時光不應浪費。
她看着手裡的魂事牌,還有那正在指尖盤繞的蛟龍,右腕間遊蕩的黑魚,左腕上挂着的劍镯,心中再次浮現一抹無力感。
那把斷劍化作劍镯之後,就再也沒發出過聲音。
不管方柔怎麼與之對話都沒有一點反應,不知道是殺死魇魉的那股道韻耗盡了它的力量,還是因為修為不夠,亦或是那時的那道聲音本身就不來源于此。
研究不透,也是多思無益。
白黠告訴她,兩枚魂事牌相觸可以交換屬于每塊魂事牌獨有的靈紋标記,能定位彼此魂事牌的位置,所以自己的魂事牌日常不能随便拿出視人。還教會了她怎麼在魂事牌上打白黠的靈紋标記,和她通話。
沒想到方柔連這些都忘了,白黠還給她科普了一些常識。
比如,若修士神識足夠強大,無需法器亦可千裡傳訊。法器本質是疊加靈紋陣的工具,能省去修士大量靈力與時間。
“強者從不需要依賴任何法器靈寶。”
介紹到靈寶,白黠語重心長給她點了點。
方柔聽了,有所悟。
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的區别可能在于,凡人想要實現什麼事情總是向外求索,所以才有了電燈、電路、芯片這些看似高科技的東西。修真者則向内求索己身,所有境界和地位的提升都靠為己。
臨行前,聞人凖告訴方柔不用擔心,說自己已經修書去矩城向她父兄說明了情況,方家派來了她的貼身丫鬟方茵來接她。正是眼前這位正在為她補課的女子。
看年齡,方茵應該比她大上一兩歲,修為在煉骨境中期,雖在山門不夠看,在大宗派之外,也算是天賦極佳。
據方茵自己說,方柔平時都讓她和自己一同修習,無論是琴棋書畫、經商還是修為功法,方柔都讓她随讀,除了修為一道,方茵都不如方柔。
可也就是如此,可見方家的血脈,着實“覺醒”無望。
方柔暗中觀察了一路,方茵并未對她的身份産生任何懷疑,應該是全盤接受了聞人凖給方家的說法,暫時安全。
她又看向左手邊的大漢。
說是大漢,那男子的臉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和一般修真男子陰陽協調的美色不同,他有一張極為陽剛的臉,身上穿着非常少,上半身就套了兩片粗麻布似的上套,肩上橫跨了個類似戰術背帶的皮質寬帶,上面别着各種藥瓶和匕首,一整副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想起白黠将自己交給這人的鄭重和囑托,方柔心中槽多無口。
“我有事要辦,不能送你回家鄉。”
今日清晨,白黠口氣遺憾和她道。
她為方柔細細檢查過身上每道傷口的愈合情況,将她送至山門飛舟港口,交給了這個人。
“今次白玉做你護道人,送你回矩城,凡事要多聽他囑咐。”
除了姓名,白黠沒有和她交代這個人來自何處,境界幾何。
也未向男人介紹方柔的名字,或者傷情,似乎早早就已經說明清楚。
方柔不喜歡。
她不喜歡被安排,不喜歡身邊被安排陌生人,不喜歡白黠擅自為她安排好一切的态度。
她明白在白黠眼中,她現在隻是個略懂事,修為淺薄的人族小孩。
至于她看自己的态度,和自己看待小狐狸的态度到底有什麼差别,方柔不感興趣,也不想自尋煩惱。
有羁絆靈紋這層奠定方向,當下她不願探究在這個人心中自己被細分在什麼類别,亦如她自己也弄不清白黠至于她算是個什麼存在。
方柔覺得,現在研究她和這位的事為時尚早。
刺啦!
一道極輕極尖的金屬摩擦聲刺在了耳膜上。
飛舟上有各種各樣擋風和隔絕聲音的靈紋陣,能穿透陣紋的聲音在飛舟外的人耳中必然是一聲巨響。
方柔循聲望去,懷疑自己眼花了。
遠處空中某處,朵朵火花綻放又湮滅,時而密集時而又有些稀疏,比煙花更美。
左手邊的白玉盯着看了會兒,嗯了聲,道:“一個森羅境大圓滿,一個……應該已經差半步踏入大魔君了。”
“所以說……”
方柔秒懂那些美麗的花火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