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那張紙之後,方柔做了點功課。她從方茵的介紹和自己有意無意的引導中,已經把方家的整體情況拼湊的七七八八。
“方柔”母親應雯原是玲珑福地的外門弟子。
在方柔三歲那年跟她随丈夫跑商,途中為保護方環山死于魔獸口中。
方家和阮家還有一樁指腹為婚的娃娃親。
她上面有個哥哥叫方剛,和阮家少爺同歲,原本應該是他倆結緣,但生的都是男娃。因為兩家主母非常要好,執意想促成這門親事,于是方柔母親就生了方柔。
方母死後,方環山調查得知那次遇險多多少少和阮家有點脫不開的關系。方父從未言明來龍去脈,但那之後,兩家往來也就漸漸淡了。近年更是有了争鋒相對的意思,阮家開始試圖染指飛梭産業。
加上阮家少爺阮钊十歲時就通過了玲珑福地考核,前些年更是成為了劍君陌竹言的二弟子。而方柔隻是個被玲珑福地外門選拔淘汰的資質,這門親事就更不會有人提了。
隻能說,這個人物背景,中規中矩中符合人情常理。
方柔在腦海中過了遍方家信息的時間,飛梭停在了一家酒樓前。
聽方茵說,方家有一個旁支的女兒也在山門。方柔和白黠羁絆的事兒瞞不住方家人,各分家都派了人來為方柔接風,人多眼雜,主家把接風宴設在了自家店裡面,也是為了方便。
原以為古代建築左不過四五層的方柔一下飛梭,看見一座足有二十多層高的中式樓房。
那屋檐層疊交錯,房間和房間好像一個個小單元卯成了一座整體建築,鬥拱層疊。
最上方也是最大的屋檐下,有着一個用五彩晶石鑲嵌的水蛟圖騰窗格,她家的财大氣粗都寫在了臉上。
“妹妹,你總算到家了,再不來,我都要被叔叔伯伯們煩死了!快快快,他們都等着你呢。”
下了飛梭的方柔也沒來得及多看一眼外面景色就被人拉住了。
這人一看就和自己這副身體的長相是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應該就是方剛了。
方剛拉着方柔手腕到了大堂,衆人很快一擁而上,紛紛表示了自己的關心。
“我們小柔厲害啊,這回我們方家可揚眉吐氣了。聽說我們小柔拜入山門的消息,我們店這個月的生意都上漲了五成呢,真是托你的福啊。”
“小柔啊,聽說白黠美若天仙,人間難尋是不是真的?”
“小柔姐小柔姐,我有很多朋友都說想要見見你呢,不知道你這幾天有空嗎?”
應付這種人多的場合總比在人少的地方被詳細問的好。
無論是讨好的還是來巴結的,方柔都一一用談判的技巧在衆位長輩的“關懷”目光下搪塞了過去。
“柔兒啊,你此次前去拜師聞人峰主,又與他弟子白黠成為羁絆是為父沒想到的,以後是不是不能經常回家了?爹想好了,就在無望山腳下開一家方圓食館分号。這樣要是你想家了,還可以去山腳下面吃點家鄉菜。”方環山一臉老父親的慈祥和對女兒的不舍。
男人看起來四十來歲的模樣,長相俊美中帶着些陰柔,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面對這樣有愛又慈祥的父親,再多技巧方柔都無話可說。
心中一酸,如果這人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不在,已經被換了芯子一定會傷心難過的。
從而她又想到自家父親,說了句:“女兒也會想念父親的。”
這話一出口,方柔就知道反人設了。因為對面一排人都頓住了筷子,一旁她親哥筷子上剛夾起的肉丸直接掉在了地上。
氣氛一瞬間陷入了尴尬。
即便過去一千年,神族靈魂碎片奪舍人族的事件依舊屢見不鮮,桌上衆人都看向了方柔左手魂戒。
最快反應的是方環山,他嗚的一聲紅了眼眶,用衣袖往眼角蹭了蹭,擦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淚,說:“我女兒長大了,嗚嗚嗚,知道要想家了。一定是夫人保佑,我們柔兒現在既本事又懂事。聽聞你此次試煉在幻境中受傷,落下了些毛病,可嚴重?”他為方柔的轉變做了解釋。
“确實受了點傷,記憶模糊,情緒容易失控。不過山門丹峰峰主已經診過,隻是有時候比較容易頭疼,不妨事。”方柔盡量将聲線控制得不瘟不火,内心卻無比緊張。
老父親眼珠子往方柔的手上瞥了眼,“那就好,那還好。”
他狀似不經意地拉住了方柔的手,手上代表方家家主的雲水蛟龍魂戒發出精光。
方柔的靈台多了一股不屬于她的靈力,溫和地從她天靈流轉而過。
“還好,還好。”方環山口中重複着,收回了握住女兒的手。
方柔知道,這是方環山在懷疑她,背後不禁出了層冷汗。
擡手看了看因為被家主魂戒輸入能量,此刻在她手下移動得異常歡快的小蛟龍。
待家主确認了魂戒無誤,衆人也跟着附和“還好,那就好。”。
于是,方柔又收到了許多“噓寒問暖”。
一頓飯下來,方柔也明白原來的“她”走的是清冷人設,這倒是省了她應付這些長輩的力氣。
除了開始寒暄的那兩句,她盡量少開口,維持了本來的人設,也避免說錯話的尴尬。
散席後,她想着心事往酒樓外走去,眼下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剛踏出酒樓的門,就被等在門外的方剛叫住了。
“柔兒,來我飛梭裡坐吧,哥哥好久不見你了,我們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