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能看到白黠在那山村裡準備刺殺容錦年時候的畫面。
方柔還能清楚知曉當時女人的心理活動,就好像在回憶自己所做的事。
滔天的恨意夾雜着怒意,隐于暗中蓄勢而發,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
眼見劍氣就要切入少年身體,卻全部反噬在了自己身上。
更多畫面湧現。
錦衣華服的俊朗青年眼露猙獰,提着劍,從她腹部硬生生取出一顆核桃大小的明珠。
那托着天陰的手腕間遊轉着一條白底綴黑鱗的彩搏魚,尾巴那裡有抹濃重的黑格外明顯,正是那對陰陽靜心佩裡的那枚陽佩。
青年容錦年當着她的面将她的元陰一口吞了下去。
撕心裂肺的羞辱感之後,她以清明的理智選擇破道入魔。
如果上天不能給她公平,那她就自己去取!
容錦年被白黠一劍穿心。
就在此時,山門的救援隊伍到了。
婁亦和笛松帶着衆弟子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混亂中,婁亦出手就要取白黠的命,笛松不允,二人大打出手。
容錦年保住性命後,狡辯當時情況出此下策是情非得已,不然他和白黠二人都難活命,奈何師姐性情剛烈,竟入了魔道,悔恨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山門念及過往功績,隻将其逐出山門。
衆位長老圍着她,商讨該如何處置。聞人凖和尤惢據理力争,卻終究被婁亦從中作梗。
最後害得喬寬被害,聞人凖重傷,山門名聲毀于一旦,受千夫所指,被整個修真界唾棄,還讓妖族和人族之間産生了諸多龃龉。
她不甘心,誓要證明自己和魔的不同,隻身入魔域見魔就殺,将她那把通體雪白的弗空劍染成了紅色。
卻隻是更加做實了自己大魔君的身份,讓修真界更為忌憚。
無數夜裡,她痛恨,她憤怒,但從來不後悔。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隻是愧對無辜受到牽連的妖族。
那些人打不過她,就打着正義之名,開始在人族地界内屠戮妖族。
夔觀首當其沖,容錦年義父森林木為扭轉容錦年所為的風評,竟禍水東引,将妖族整個妖魔化。還帶頭親手殺死了自己豢養六百年的契約靈獸,讓修真界對妖族的戒備達到了新高度。
人妖大戰一觸即發。
白黠親眼看着容錦年用各大神格能力斬殺她父親妖皇。
她帶着魔族殺入戰局,三方大戰百餘日,修真界損失慘重。
容錦年也被她打成重傷,她的本命劍弗空也在這場戰鬥中折斷,修為受損,隻能帶着妖族和魔族退居魔域。
修真者吞噬神格本是大忌,但人族經過此役損失慘重,這時候處置容錦年勢必會自己自身難保。
容錦年順勢洗白,在森林木和被容錦年複活的女主父親魔君餘天的幫助下,花了數百年時間将魔族粉飾成了被幾個大魔君壓迫的受害者形象,并以自己實力為依仗,迅速促成了人族和跟随女主許青藍的那一派魔族和解。
人皇站出來反對,說容錦年私吞神格,結交魔女,奪人天陰不是善類,并降罪于他,說要正法。
容錦年傷愈後與人皇約戰,利用三生鏡子面【未見】殺死人皇後,廢了人皇,架空了人皇朝在修真界的實權和話語權。
自此,容錦年化神境圓滿,隻等徹底煉化體内神格成為真神。
而人皇也從容錦年身上得到了為何熔神戰役後數千年未有人在踏入化神的根本原因。
原來是因為主神缺失,不再有新的神格誕生,神冢内的神格又被乾坤閣和衆頂級修真門戶盯得極嚴,幾乎沒人能接觸到。
多麼諷刺的事?
兩千年來,隻有容錦年逃過了乾坤閣的搜查,這還要得益于他被逐出山門,缺少了自己宗門監管。
容錦年身上并非隻有一尊神格,人皇害怕如果任由其繼續收集衆神神格,天地法則要麼崩潰,要麼就是被其意志取代。
如果這樣,這一界生靈恐怕将面對比熔神之前更可怕更卑微的處境。
于是,他找到白黠,将這件事告訴了她。
因為魔域内存有魔神冢,而魔神至尊的神格有一個特點,就是除了光明神,沒有人能殺死魔神這位至暗之神。
如果白黠可以繼承魔神神格,她将是不死的,那麼世間還有人可以和容錦年抗衡。
明眼人都知道,這其中不免有些讓他們鹬蚌相争的用意。擺明了,人皇認為隻有這兩人互相牽扯,這個世界才能太平些許。
面對人皇如此陽謀,白黠沒拒絕。
從神冢中剝離神格的回憶兇險萬分,繼承魔尊神位中的路滿布荊棘和誘惑,她走得很辛苦,也很堅定。
但她還是輸了,因為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公平決鬥。
戰鬥發生在無望山,一切恩怨開始的地方,而那裡早已沒有山門。尤惢身亡,聞人凖失蹤,柴青帶着山門活下來的人去了寒宮找寒宮宮主尤磊尋求庇護。
白黠面對的是幾乎已經掌握了水火土風四大元素主神的容錦年,擁有了空間之神神格的餘天,擁有隐匿之神神格的木真人以及擁有法術之神神格的許青藍。
這樣的戰鬥持續時間并不長,她殺死了餘天,重傷許青藍,在将弗空刺進容錦年道心之時,容錦年終于找到機會開啟早就準備好的靈紋陣列。
山崩地裂,她被推入了無望山底的岩洞,封印在無望的黑暗中。
白黠輸了,輸了整個世界,永封無望山。
容錦年最終成為了這個世界最強大的新神。
而被封印的她隻能在暗無天日的法陣中入定,感受和理解天地法則。
直到有一天,她被一句問話叫醒。
“還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