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不理你呢。”
李蘋輕聲說,“我們可是朋友呀。”
腰間感知到微弱而溫柔的力,是李蘋給予她的回應。
桑雅甯幾乎快要哭出來,憋得眼眶都紅了,才擠出一句詢問:“你以後還願意做我的經紀人嘛。”
話落,并未聽見應答。心越來越沉,如麻的思緒瞬間裹住口鼻。
她緊張,慌亂,再也忍不了安靜,咬了咬牙,蹭地擡起頭。
視線觸及的刹那,所有的悲痛與猜測驟然散了。
桑雅甯怔怔地看向李蘋含笑的眼睛,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李蘋在笑,即使她面色蒼白,眉宇間有藏不住的疲憊,可依舊在笑着說:“當然願意。”
淚水懸在眼眶,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
桑雅甯攸地别開臉,扯高唇角,想讓語氣變得更加輕松:“你渴不渴,我去給你倒杯水喝。冰箱裡有紅茶和葡萄汁,你喜歡哪一種。”
李蘋說:“都行。”
桑雅甯又自顧自地念:“難過的時候要吃甜食,還是果汁比較好吧。”
李蘋好脾氣地答應:“那就選果汁。”
桑雅甯握了握李蘋的手:“你安心等我會,我很快就回來。”
李蘋點頭:“好。”
桑雅甯走兩步又回身,闆起臉,一本正經地說:“我的手藝是非常不錯,你就保持期待吧。”
李蘋微微一怔,轉瞬就掩唇笑了,指節抵着鼻尖,眉宇間皆是歡愉:“嗯,我相信你。”
賀明言的‘安全屋’糧草充足,冰箱裡堆滿了果飲和零食。
桑雅甯煮了碗素面,在碗裡置入兩枚太陽花般的煎蛋。
煎好魚,把過完涼水的黑糖珍珠丢入果汁中。
她仔細地擺盤,小心翼翼地拭去濺于邊角的水漬,才緩而起身往回走。
食物的香味替代了消毒水的氣息,死沉的屋子終于多了份生氣。
“噔噔蹬!”
桑雅甯踮起腳,像是鄭重登台的舞者,颔首,鞠躬,把餐盤遞到李蘋面前,“李小姐,這是你的專屬餐食,請享用。”
李蘋喜歡吃魚,尤其那種是兩面煎得剛剛酥脆,隻需撒點鹽就能還原本味的青花魚,最附和她的口味。
煎魚的火候很難掌控,桑雅甯失敗了三次,才終于磨出一版最滿意。
她将被熱油燙紅的手往後藏,笑盈盈地看向李蘋,緊張又期待地等待對方的回應。
“怎麼樣?”
桑雅甯小聲問。
李蘋似乎想說些什麼,開口前卻哽住,隻能略顯滑稽地點頭,說她非常喜歡。
“喜歡就全部吃完。”
桑雅甯夾了筷面,待完全吹涼了,再湊到李蘋唇邊,“俗話說得好,吃飽飯才有精神。啊—張嘴。”
李蘋盯着筷子,耳尖微微泛紅,倒也聽話地含住細面。
桑雅甯不讓她看見指尖的燙傷。
李蘋也藏住了手背的留置針。
她們默契地不再談論過去糟糕的事,而全心全意地沉浸于此刻的團聚。
談論感情,說姐妹間的悄悄話,聊最新的電視劇,探讨新出道的演員或偶像......
她們縮在同一個被窩裡,笑着鬧着,就像很多年前一樣。
李蘋逐漸困了,聲音越來越低。
桑雅甯替她拉高被角,輕聲說:“累就睡吧,明天還有時間。”
“明年嗎......”
李蘋親生問,“我們明天還會在這裡嗎?”
桑雅甯握緊她的手:“當然。”
李蘋笑了,緩而合上眼睛:“那就好,那就好。”
桑雅甯剛想回應她的話。
李蘋又如夢呓般喃語:“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桑雅甯一怔。
李蘋已經蜷縮着身體,沉沉地睡去了。
晚風拂過,月亮躲在厚重的雲層裡。
一整夜都不安穩,李蘋總是毫無知覺地哭,像受傷的小獸般哽咽着,發出破碎又絕望的語句。
“不,不要,滾開,全部滾開。”
桑雅甯就握着李蘋的手,告訴她沒關系,告訴她再難已經過去。
終于,李蘋不再哭了。
桑雅甯想用濕毛巾擦去李蘋的淚痕,可沒等起身,未來及收回的手又被狠狠攥住。
李蘋抓着她,像溺水之人抓着僅有的浮木。
桑雅甯眼眶泛紅,早已無力再言語,隻俯身抱住她,試圖用體溫安慰她顫抖的身體。
十一點半,何立發來消息,說嚴浩的手術已經平安結束:“雅甯姐,你今天來嗎。”
“不了。”
桑雅甯把手機塞進抽屜,“請你務必照顧好他。”
隻是短暫的别離而已,嚴浩一定會理解她的選擇。
因為,他們是心意相通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