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來到藥鋪時,阿玲正帶着幾個孩子在研磨藥材,幾人看到進來的人,将手中的活一放,将霁月圍了起來。
跟在她身後的南初被擠開了去。
霁月隻聽得耳邊叽叽喳喳的“時大夫”“時大夫可回來啦”“月姐姐”
忙擡手喊道“停停停,你們幾個不在學堂上課,在藥鋪做什麼?”
說完,臉色一凜。
阿玲擠上前來,将幾個抱着霁月腿的孩子扒拉下來,滿臉笑靥地向霁月解釋道,“月姐姐,今天張大夫給我們放了一天假,這幾個孩子沒人照顧,我就帶着他們來藥鋪幫點忙。”
霁月看向如今笑得知書達理,衣服整潔幹淨,頭發編成一個粗粗的麻花垂在腦後,忽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阿玲,我還是喜歡你原來那副看全世界不爽的樣子,做自己就好,不需要勉強自己。”
阿玲愣了愣神,随後重重點了點頭,笑了出來,“嗯,我知道了,月姐姐,你要找張大夫他們嗎?他們在内堂呢,我帶你去。”
幾人往裡走去,屋内張大夫、趙遠和張虎正忙碌地整理着幾個木箱。
“張大夫,這田七就一箱夠嗎?”趙遠搬着一箱滿滿的藥材走向正在核對藥材的張大夫。
“才一箱嗎?不夠不夠,不是讓準備三箱嗎?”
“有呢,在這兒呢!”張虎将壓在下面的兩箱藥材搬了出來,“被這黑乎乎的蘑菇壓住了。”
“張哥,那是靈芝呢!什麼黑乎乎的蘑菇。”阿玲往屋内走去,“大家看,誰來了。”
“霁月回來啦!”
“月丫頭來了,來,正好來看看,我給你準備的藥材,夠不夠。”張大夫笑着指了一下地上的數十個木箱。
“張大夫,你們這是……”
霁月掃了一眼地上的木箱,大概是藥鋪裡所有治外傷的藥材都在這裡了,三七、白及、紫草、艾葉……每個都裝得滿滿當當的。
“打仗耗費的藥材可不是一星半點,這些,就當是謝當日月丫頭和二皇子對常山鎮百姓的救命之恩。”
“都給我們了,藥鋪怎麼辦?”霁月翻看了一下藥材,林林總總,幾乎所有常見藥都有了。
“沒事,鎮上用量少,我留了些應急的,今天阿玲不是帶着孩子在曬藥了,很快就夠了。”張大夫擺了擺手。
“我替滄瀾所有士兵謝過張大夫和各位的大義。”南初并未推辭,朝幾人拱手道謝。
“霁月,此次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好好保重。”趙遠從懷中掏出一個青綠色的荷包塞到霁月手中,“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就當留個念想吧。”
趙遠并未多說,眼中卻有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霁月展開荷包,荷包上繡着一支木蘭花,是藥鋪院中的那棵木蘭樹,她日常最愛在那樹下呆着。
“這是,院中那棵嗎?”霁月手指撫過含苞欲放的花朵。
“嗯,今年沒看上玉蘭開花,下次開花時,你記得回來看看它和我……們。”趙遠話語有些含糊。
“嗯,我會好好珍惜的。”說着,正要将荷包往衣襟内放去。
忽的,腰間一緊,南初不知何時站到霁月身側,手掌環過她的腰,一把将人往自己懷中帶了幾分。
劈手将霁月的荷包奪過,翻看了一下,指尖輕輕揉捏了一下荷包,不知是捏到了什麼,鼻尖輕哼了一聲。
“時大夫今後與我寸步不離,我幫她保管即可,謝趙大哥的這份心意了。”說着将荷包往衣襟内一塞。
趙遠眼神暗了下來,眨眼間又恢複如常,“望二皇子能好好照顧霁月。”
“月姐姐,我們也有禮物送給你。”一旁的阿玲帶着孩子擠了上來,打破了二人之間焦灼的氣氛。
握在霁月腰上的手一松,霁月被阿玲拉到了一側,牆角處堆得高高的。
一框框的雞蛋,一壇壇自家釀的酒,一側的柱子上,甚至還拴着兩隻老母雞……
霁月不由得有些呆愣住了,“這是……”
“昨天落羽姐姐來幫你收拾東西,大家知道了,就說要來送送你,張大夫說二皇子也來,衆人又害怕,就将禮放着了,讓我們務必要交給你。”阿玲附到霁月耳邊,輕聲說道。
說着,拿起禮物上的一個精緻的木盒,遞到霁月手中。
“月姐姐,這是我送給你的,打開看看!”
手中的木盒泛着一股淡淡的藥香,霁月輕輕打開木盒,盒内鋪着紅色的綢緞,上面幾根銀針閃着銀白的光澤。
“這是……”
“這是我從何掌櫃的當鋪裡淘來的,他知道我要送給你,隻收了我一兩銀子。”
霁月蓋上盒子,眼淚幾乎再也無法忍耐般從眼眶中滑落,伸手緊緊抱住了面前的阿玲。
周圍幾個孩子也圍上來抱着二人哭了出來,緊緊地拽着霁月的衣角。
張大夫也在一旁默默地擦着眼淚,張虎也是一副雙眼通紅的樣子。
“我不想走了,我舍不得你們。”霁月哭的幾乎無法說話。
“不行!”南初走上來,将二人分開。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幫霁月把東西搬上馬車。”張大夫擦了擦眼淚,指揮衆人将木箱搬上馬車。
***
告别衆人,霁月坐上馬車,靠在馬車窗沿上,聽着車轅碾過路面發出的輕微的吱呀聲,看着路邊不停倒退的風景發呆。
“怎麼?舍不得?”南初策馬走在馬車旁,看着發呆的霁月,話語中滿是不滿。
“對啊,是舍不得!”霁月朝他皺了皺鼻子,伸出手,“把荷包還給我,那是趙大哥給我的。”
南初咬了咬牙,勒停了馬,一個跨步,跨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