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後,程漠跟在星韫玉身後,看到星韫玉在一家花店門前停下,他眼神裡劃過一絲困惑,尤其是看到星韫玉回頭往他身上瞟了一眼之後。
店主聽到聲音,擡頭看着店裡進來的打扮異樣的兩個男人。
最先走在前面的戴着黑色鴨舌帽和口罩,後面那位關門的也鏡框口罩包的很嚴實。隻是雖然都戴着口罩但是從外形上看兩位依舊也很出挑,她微笑着問。
“您好,歡迎光臨‘隻此’。請問兩位有什麼需要嗎?”
“有鈴蘭嗎?”星韫玉嗓音低啞,喉間黏黏的很不舒服,說完話他輕咳一聲清嗓。
聽到顧客說要鈴蘭,店主眼底閃過一絲意外,她收斂着眼神在兩個男人之間流轉,然後就被另一位個子高一點的男人看過來,雖然戴着口罩和眼鏡,但是店主卻莫名感覺到他心情似乎不錯,所以也隻是看了一眼店主就轉移了視線。
“有的。”店主點頭。
“那給我包一束吧。”星韫玉餘光瞥見身邊人心不在焉的樣子,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隻要鈴蘭。”
“好,兩位稍等。”店主嘴角還挂着得體禮貌地微笑,她聽到星韫玉的話轉身去裡間準備鈴蘭花和需要用到的包花束的東西。
店裡又隻留下了星韫玉和程漠兩個人,星韫玉帽檐下面的狐狸眼環視一圈。
這家花店内部空間很大,裝飾相比于其他的花店來講也很少見。中間是由天花闆直接落地的木質拼接的積木形狀的圓柱,從上到下每一個不規則的縫隙裡都放着新鮮的鮮花,花朵相互簇擁一直延伸到四周。
另外就是每面牆都做了階梯樣式,上面同樣擺放着各種品種的鮮花,而且角落裡甚至還被店主細心的擺放了一面落地鏡,為顧客提供打卡拍照的地方。
他擡步走到落地鏡面前站定,身後或含苞待放或熱烈綻放的鮮花延展在鏡子裡看上去像置身花海,隻此之間。
星韫玉與鏡子裡的程漠對視。
下一秒,星韫玉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十分有職業素養的打開相機。
程漠原本打算上前的腳步頓住,腳下一轉,他自覺的離開了鏡子能照到的範圍,在一邊安靜的看着星韫玉即便發着燒還依舊認真拍照的模樣,他想起了一些已經很久沒有被想起來了的舊事,雖然也隻是一些碎片。
安靜教室裡身穿附中夏季校服認真做題的少年、烈日下的籃球場上沖對手嘚瑟挑釁的少年,他們在記憶裡變化,最終在面前認真拍照的少年身上定格。
時光流轉,單薄的少年早已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男人。
“程漠,你發什麼呆呢?”星韫玉擺擺手,聲音聽起來不太好:“叫你好幾聲了。”
“嗯?”程漠望着兩步遠距離的人,嗓音低沉:“沒什麼。”
“您好,您要的鈴蘭花束包好了。”裡間出來的花店老闆捧着一束鈴蘭出來。
星韫玉扭臉盯着那束鈴蘭看。沒有用任何的包花紙,根莖部分用蕾絲一圈圈的纏繞着,鈴蘭不受束縛的在空氣中綻開,小小的潔白的花朵垂着頭看過去像雪花一樣。
星韫玉接過那束鈴蘭,拿着手機結賬。
他跟店主禮貌的道了謝,然後抱着鈴蘭花束示意程漠跟他回去。
程漠擡腳跟上他。
開門時,他明明落在星韫玉後面,卻憑借着身高優勢率先一步推開星韫玉面前的玻璃門,星韫玉握着鈴蘭的手緊了緊,然後出去。
他在門口聽着身後的動作,注意到程漠走到身邊,他啞着聲音喊了一聲程漠。
程漠停下步子偏頭看他。
“送你的。”他将手裡的鈴蘭遞過去,似乎覺得自己有點突兀,他補充:“上次你說你喜歡鈴蘭,但是那些是我粉絲送給我的,沒辦法送給你。今天剛好路過花店想起來這事了,所以啊那晚可不是我小氣。”
程漠安靜的聽完他的話,垂眸看向手裡的鈴蘭,上面還有被店主刻意噴灑的水珠,滴在了他虎口處。
“嗯,謝謝。”他說:“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
“啊?”星韫玉有些震驚。明明自己的情緒也不高漲,他還是給出安慰:“沒事,以後談戀愛了你對象一定會給你送的,你就等着吧。”
說完這句,他擡腳往兩人停車的方向走。還在原地的程漠看着他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鈴蘭輕笑,或許他有點期待。
那這次的這束鈴蘭就算是正式收到的第一束花了。
他擡腳跟上星韫玉。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剛才送花的那一幕,剛好被店裡沒忍住偷拍的店主記錄了下來。
*
周圍很安靜,鏡子裡面的男人身上不再是一成不變的藍色帽衫,而是穿了一件純白的短袖。總是遮住五官的長卷發也被束成丸子。昏黃的燈光自上而下打在男人身上,白色柔光鍍上一層透明的金色,那雙漂亮的狐狸眼隐匿在眉骨之下的陰影裡。
鏡子後面架在三腳架上的攝像機,小小的屏幕上面明顯在顯示着錄制中。林昀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斜後方櫃子上的地方,他知道那裡藏着一枚針孔攝像頭。
擡手蹭了蹭鏡子上面的污點,他微微擡了擡下巴,五官徹底暴露在光線下,包括那雙狐狸眼,眼底閃着細碎的令人琢磨不透的光。
“林勻你好啊。”他笑眯眯的沖着鏡子裡的男人打招呼,語氣輕松随意:“我知道你很想見我,但是你在家裡安裝了這麼多攝像頭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所以我想不如我主動找你,這樣或許你會主動撤掉它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