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下午了,她實在想去吹吹風。
怕她摔倒,屋裡能挪走的家具物件都挪走了,隻留下最要緊的東西,加上楊笛衣摸索着往前走的速度也不快,一路上很是順暢,沒有磕到碰到。
終于,楊笛衣摸到了窗框,再試探着往前,輕柔的風撫過她的臉頰,叫人渾身舒暢。
隻不過還沒等她徹底調整好位置,屋門突然被打開,風忽然大了起來,楊笛衣下意識轉向聲音來源處,發現是個白天沒有見過的顔色。
而且來人推開門就隻是安靜地站着,并未走過來。
楊笛衣片刻愣神,很快猜到來人是誰,笑着說道:“你醒了?”
“嗯,”周懸應了一聲,依舊沒有過來。
楊笛衣扶着窗台,往前走了幾步,“還難受嗎?聽三白說你吐了好多血。”
“好了。”
他的聲音似乎近了一些,但很快又退了回去。
“怎麼不進來?”楊笛衣狐疑道,“你是不是身上的傷還沒好,不敢過來?”
“不是......”周懸站在門口沒動,眼神一刻沒有離開窗邊的人。
“那你過來啊,”楊笛衣朝他招招手,“傍晚的風可舒服了,你站門口幹什麼?”
該怎麼說,告訴她自己其實是在自責沒有保護好她,讓她擔驚受怕了好多天,所以不敢奢求靠近她。
還是說,哪怕隻是遠遠這麼看着,他就想抱她,想把她揉進身體裡。
周懸不敢,他怕他失控,步子始終沒有擡起。
楊笛衣一時也沒有說話,隻是茫然的看着他的方向,那一抹黑色始終筆直的站在那裡。
沈洛華喜歡嬌豔的衣裳,三白也是愛亮眼的,方雪明常穿藍衣,饅頭和方景和不拘什麼顔色,花樣多變,隻有周懸,似乎總是一身黑衣。
不知道想起什麼,楊笛衣掌心按着太陽穴,脊背一彎就蹲下身子。
周懸神色一凜,大步邁了過來,“你沒事吧阿衣姐姐,嚴重嗎,我去喊......”
方雪明三個字還未說出來,周懸手腕被牢牢抓住,楊笛衣亮晶晶的眸子擡起,“抓到你了。”
楊笛衣聲音輕松,“我不頭疼,也不難受,真的,你就陪我站會兒,吹吹風就好了。”
周懸沉默站着,到底沒舍得掙開她的手掌,就安靜的當她的拐杖。
“他們不久前下去吃飯了,你吃了嗎?”
也不管她能不能看清,周懸點頭,“吃過了,你呢?”
“早就吃過了,他們怕我餓着,吃食就沒斷過。”楊笛衣聲音依舊沙啞,但比着前兩天一點聲音也發不出,現下已經算是好多了。
“那天帶走我的那個,他說他叫石文,你認識嗎?”想了想,楊笛衣還是問了出來。
“混進指揮使司的,我已經讓回京那批人去查了。”
“我覺得,他好像對我沒什麼惡意,”楊笛衣說道,“今天我一直在想,他和陳哥應該不是一類人,對了,那天我們走後,他怎麼樣了,來找過我們嗎?”
“不知道。”
話是這麼說,但周懸想起那日,他渾身是血的樣子,應該兇多吉少了。
“這樣啊......”楊笛衣心中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是為什麼。
想來,他們也算是一起吃過飯的交情了,而且更不用說他還為她解了毒,如果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答謝他。
“什麼時候啟程江南?”
“等你好了。”周懸果斷道。
“那太晚了些吧,”楊笛衣一愣,
“不着急,方雪明和沈洛華都沒意見。”周懸補充道,“還有鸢心,她也還在養傷。等所有人身體恢複的差不多,再重新上路。”
楊笛衣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風一陣一陣的,輕輕飄進來,還夾雜着飯菜的香氣和稀疏的樓下的說話聲,楊笛衣心中前所未有的甯靜。
突然,“咕噜——”身旁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屋内兩人均是一愣。
因着離得近,聲音倒是清清楚楚,周懸臉頓時紅了。
楊笛衣笑起來,語帶調侃,“吃過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