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逍漓躊躇着,在床前蹲下了身,然後就收到了蒲忻瀾不由分說拍在他後腦勺的一巴掌。
“疼不疼?”蒲忻瀾問。
“疼。”喻逍漓老老實實道。
“下次還敢不敢了?”蒲忻瀾問。
“敢。”喻逍漓本本分分道。
“嘿,我呼死你我。”蒲忻瀾作勢還要打他,誰知道他就把頭低下來一副任他出氣的模樣。
“給你賤的!我要是哪天被你氣死了你别來給我上墳!”蒲忻瀾忿忿地道。
喻逍漓望着他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蒲忻瀾抱起雙臂靠到軟枕上,幽幽地道:“好的,謝謝,不客氣,滾。”
喻逍漓抿着唇張了張口,到底是沒說出話來,他深吸了一口氣,道:“那師兄歇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逍漓。”
“嗯?”
“我很擔心你。”蒲忻瀾還是搓了一星火光,照亮了這方寸之間。
他看到喻逍漓的臉上有幾道細小的傷口,通常情況下這種微末的傷口對于法力雄厚的修煉者來說是很快就能自愈的,而現在喻逍漓臉上的這些傷口非但沒自愈還在微微滲着血,隻能說明他的神元出了問題。
不知從哪吹來的一陣微風,那一星火光瞬間熄滅,卧房裡重又陷入黑暗之中。
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喻逍漓聽見了蒲忻瀾長長的一聲歎息。
長久的沉默中,喻逍漓不覺有些無措起來。
“你這裡有靈藥嗎?”蒲忻瀾道。
喻逍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應道:“嗯,有。”
蒲忻瀾擡頭看向他道:“拿些過來吧,我給你上藥。”
“愣着幹嘛?傻啦?”蒲忻瀾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道,“快去。”
喻逍漓猶豫着問道:“師兄……不生氣了?”
“生氣啊,那能怎麼辦呢?”蒲忻瀾苦笑着道,“誰讓你是我的好師弟呢,不聽話也隻能慣着呗。”
喻逍漓聽得眼眶發熱,他“嗯”了一聲,轉過身去翻靈藥了。
不一會他又聽到了蒲忻瀾用熟悉的語調道:“嗯個屁呀,我是在誇你嗎?”
喻逍漓把靈藥拿到床邊,蹲下來讨好地笑着道:“師兄是好意,我知道。”
“你知道呀,”蒲忻瀾擡手捏住了喻逍漓的臉,“知道就把衣服脫了吧。”
喻逍漓動作一頓:“嗯?……呃,那個,其實,我可以自己上藥……”
“怎麼?”蒲忻瀾見喻逍漓磨磨蹭蹭,忽而皺起了眉一臉嚴肅道,“是不是身上有很重的傷?那你更應該給師兄看看,别躲,師兄不罵你,聽話給師兄看看……”
“不是,師兄,我……”喻逍漓不知道怎麼開口,不自在地向後讓了讓。
蒲忻瀾敏銳地從他這幾個字中聽出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他猛地反應過來,松開了手道:“别跟我說你是怕羞?不是,你羞什麼?怎麼越活越回去了?你這玉靈峰怎麼回事?怕不是被下了什麼‘守身如玉’咒?”
喻逍漓的臉燒了起來,他不敢吭聲。
“退一步來說,你身上哪一處我沒見過?好,就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再退一步,我這身衣服是不是你給我換上的?我看這衣裳這麼幹淨,我的身是不是也是你給淨的?你當時羞不羞?還是說你閉着眼睛摸的?”蒲忻瀾氣不打一處來地道。
喻逍漓:“……”
“你脫不脫?”蒲忻瀾闆着臉道。
喻逍漓搖了搖頭,然後轉身跑了。
蒲忻瀾:“……”我真是碰着鬼了這一天天的都是什麼事了。
他低頭沉思了一會,而後動了動自己的雙腿,心道:總不至于兩步也走不了吧,去他娘的我就是爬出去也非逮住你不可,小王八蛋……
喻逍漓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似的急忙又跑了進來,着急忙慌地道:“師兄别動!我脫!”
蒲忻瀾:“……”
“你這樣顯得我特别像一個逼良為娼的惡霸你知道嗎?”蒲忻瀾面無表情地道。
喻逍漓在床前停下,寬衣解帶的手一頓,不尴不尬地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蒲忻瀾摸索着拿起了床上的靈藥,道:“現在能點燈了嗎,大爺?我是真看不見一點,你想我瞎就直說。”
喻逍漓早已習慣了蒲忻瀾睜眼說瞎話的功力,聞言便捏訣點亮了卧房裡的燈火。
蒲忻瀾打開了靈藥,看着喻逍漓外袍上斑斑點點的血迹,心裡大概有了數。
他讓喻逍漓脫了衣衫坐在床邊,看到他身上果然如他猜測的一般布滿了細密的傷口,不深但細碎,正是魔氣所傷。
他打開了靈藥,專心緻志地開始給喻逍漓上藥。
“你繃那麼緊幹什麼,冷嗎?”蒲忻瀾見喻逍漓背脊繃得筆直,不由得疑惑道。
“沒有,不冷。”喻逍漓意味不明地道,“……有點癢。”
“那看來傷的不重,要是重你就該疼了。”蒲忻瀾低着頭道。
喻逍漓心猿意馬地“嗯”了聲。
蒲忻瀾道:“記得以前你剛跟着你師父修行的時候,你總是受傷,你一受傷就跑來找我,那時候都是我給你上的藥,我還以為你師父虐待你,差點要帶着你逃跑。”
聽蒲忻瀾說起往事,喻逍漓不禁有些詫異:“師兄都記得?”
蒲忻瀾看了他一眼,道:“那時候剛上山嘛,對什麼東西都新奇,那一段時日的事情自然印象深些——好了,内傷我就幫不了你了,你看你是閉關還是弄點藥吃,以後别這麼胡來了,我年紀大了,受不起驚吓。”
喻逍漓拉上衣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垂着眸沒有說話。
蒲忻瀾叫了他一聲,道:“喻逍漓,聽到沒有,又跟我裝聾作啞是不是?”
喻逍漓回過神來,道:“不是,我聽見了師兄。”
蒲忻瀾打了個哈欠,覺得他的态度很是敷衍,但他的困意勢來如山倒,濃濃的倦意讓他不想再跟他掰扯了,他一臉疲倦地道:“行了,折騰了大半夜……睡覺吧,哦,這是你的卧房,要不你跟我湊合一宿?”
喻逍漓心下重重一跳,立即道:“不用不用,偏房有床,我睡那就好。”
蒲忻瀾也不強求,道:“你……好吧,我睡了。”
喻逍漓忙彎腰扶着蒲忻瀾躺下,他還欲再說些什麼,卻見蒲忻瀾沾着枕頭就睡着了,看起來真的是累極了。
喻逍漓看着蒲忻瀾的睡顔,鬼使神差的,他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他的唇,那唇上沒有什麼血色,但輪廓依然精緻的無可挑剔,很容易就讓人迷失在他的唇峰上,既而把他大逆不道的心思描摹的無處遁形。
喻逍漓被突然闖進腦子裡的想法驚得心怦怦直跳,他一把揮滅了燈燭,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