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瀾?逍漓?”
喻逍漓眼神淡淡地掃了岑子宴一眼,對江意遲道:“意遲,你去開門。”
“啊,是,師尊。”江意遲應了聲,轉身出了房門。
江意遲快步穿過院子打開了院門,對着門外的人行禮道:“朝師伯。”
朝阙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道:“我來送解藥的,順便替林邶拓給忻瀾小師弟道個歉,你師尊他們情況如何?”
江意遲把朝阙讓進門,領着他向蒲忻瀾的廂房走去:“師尊沒什麼事,師伯還在昏睡。”
朝阙歎了口氣道:“忻瀾這個身體啊。”
江意遲道:“是找到那兩個魔修了?”
“哦,那倒沒有,”朝阙道,“這是魔族黑花毒,很常見,不是什麼奇毒,認識的人不少,會配解藥的也不少。”
說話間兩人到了廂房,朝阙進了屋就把小瓷瓶抛給了喻逍漓,道:“解藥來了,趕緊服下吧,人一會兒就能醒。”
喻逍漓道:“多謝。”
朝阙擺擺手道:“客氣。”
喻逍漓先喂蒲忻瀾吃下解藥,自己才開始服丹藥解毒。
解藥的藥效立竿見影,幾息之間喻逍漓便感到經脈不再受阻,他運轉靈息逼出了一口毒血,擡起胳膊看向手腕内側,黑色的紋路已盡數褪去,再沒有一點痕迹。
他轉身去查看蒲忻瀾的手腕,卻發現蒲忻瀾手腕内側的紗布之下延伸出了幾條宛若血絲的暗紅色細絲,他瞳孔驟然一縮,立刻把他中衣的袖子捋了上去,那細絲不知何時已經爬到了他的肘窩!
“怎麼會這樣?!”叢苋驚呼道。
喻逍漓一陣頭皮發麻,一把扯開了蒲忻瀾腕上的紗布,隻見那原本蜷縮在手腕内側已不成氣候的黑色脈絡此刻變得猙獰又可怖,紅色的細絲纏繞其間若隐若現,就好似埋藏在皮肉之下的血絡一般跳動着生命。
朝阙幾步跨到床前,看着那斑駁在皮膚上的紋路,神情凝重道:“這不是黑花毒。”
“靥蝶毒。”沈令青出聲道。
江意遲看了一眼地上泛着黑的血迹,道:“那為何師尊中的是黑花毒?”
沈令白接話道:“隻有一種可能,靥蝶毒藏在黑花毒之下,師尊的引渡隻能對黑花毒起作用。”
沈令青道:“這種毒我以前見過,不會置人于死地,但……”
喻逍漓擡眼看向沈令青。
沈令青聲音緊繃地道:“一旦毒發會讓人生不如死。”
叢苋握緊了拳,語氣凜冽:“到底是誰要害師伯?”
喻逍漓啞聲道:“怎麼解?”
沈令青不忍道:“我不知……”
“我去找解藥。”
一直沉默不語的岑子宴忽然抛下一句話,轉頭就向廂房外走去。
“子宴?”叢苋急忙叫了一聲。
岑子宴并沒有理會,徑直出了房門。
喻逍漓看着岑子宴的背影,開口道:“令白,令青,你們跟着子宴。”
“是,師尊。”沈令白和沈令青應了聲便跟着離開了廂房。
“島上可還有人有這種情況?”喻逍漓看向朝阙。
朝阙搖頭道:“據我所知,沒有。”
喻逍漓不再言語,臉色有幾分陰沉,他沉默着再次封了一遍蒲忻瀾的經脈,将一絲靈識探進了蒲忻瀾的靈脈,感受着他靈息的流轉。
江意遲看着師尊的動作,心情沉重地道:“師尊,我出去看看情況。”
喻逍漓點了下頭,道:“嗯。”
“咳咳咳……逍漓……”
“師兄。”床上的人有了動靜,喻逍漓立即握住了蒲忻瀾的手,“我在。”
蒲忻瀾緩緩睜開了雙眼,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一張放大的臉,他的意識尚不清醒,被這張糊臉結結實實吓了一大跳。
他把胳膊搭在了眼睛上,有點想罵人。
“怎麼了這是?眼睛不舒服?”朝阙在一旁道。
蒲忻瀾放下了胳膊,對上喻逍漓滿是擔憂的眼睛,也沒什麼脾氣了:“沒什麼,就是剛睜眼就看到這麼俊的一張臉,有點消化不良,我得緩一緩。”
喻逍漓默默直起了身子:“……”
朝阙哈哈笑了兩聲,調侃道:“這都消化不良?那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呵呵,是啊。”蒲忻瀾沒力氣跟他扯嘴皮子,随口敷衍了兩個字,他撐着床想坐起來。
喻逍漓見狀便扶着他靠坐到床頭,先在他腰後墊了一個軟枕,而後接過叢苋遞來的一杯水,喂到了他的嘴邊。
蒲忻瀾側了一下臉道:“我自己來。”
他這麼說着卻沒有立即去拿杯子,而是抓過喻逍漓手看向他的手腕内側,笑道:“太好了,毒解了。”
他接着又看向自己的手腕内側,他還以為會看到一圈牙印,怎料被那一團亂七八糟的花紋晃了眼,他無語了片刻,道:“我這是解藥中毒了?”
“師伯,你中了兩種毒,”叢苋欲言又止地道,“但我們隻有一種毒的解藥。”
蒲忻瀾愣了一下,倏地又抓起了喻逍漓的手,神色緊張地左右查看:“你沒事吧?”
喻逍漓一邊将杯子放到床邊的桌案上,一邊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安撫似的地柔聲道:“我沒事,師兄。”
“那就好……”蒲忻瀾瞬間松了一口氣,他頓了頓,蓦地抽回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後。
“師兄?”喻逍漓詢問道。
蒲忻瀾笑了笑道:“我怕你又牙癢了。”
喻逍漓:“……”
朝阙出聲道:“令青說這毒很厲害,你可有什麼不适?”
蒲忻瀾認真感受了一下,坦白道:“除了有點四肢無力,暫時沒有什麼不舒服,不困不餓——哦,水給我喝一口。”
他端過了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而後道:“也不渴。”
“師兄,你哪裡難受一定要說。”喻逍漓看着他道,像是不相信他的話。
“我什麼時候跟你見外過?”蒲忻瀾無奈道,“等我真跟你喊疼了,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這話确實是實話,蒲忻瀾對疼痛的忍耐力向來比尋常人高上那麼一點,這也跟他自小的經曆有關,讓他養成了這麼一副“活着可以,死了也行”的混不吝性子,所以在他耐受範圍的他不會挂嘴邊。
喻逍漓盯着他看了好一會,見他的神情不似作僞,便道:“我今晚在這陪你。”
蒲忻瀾下意識看了朝阙一眼,支支吾吾道:“不用吧……”
朝阙道:“你就讓他待在這吧,你這毒随時都是隐患,有逍漓陪在這我也好放心點。”
蒲忻瀾想問“你放哪門子的心”,但他沒說出口,算是默認。
“哦對了,我是來代林師兄跟你道歉的,他那人你也知道,就那脾氣,還臉皮薄,你别跟他生氣。”朝阙對他道。
蒲忻瀾把背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腕,道:“沒什麼,是我……”
“師兄沒有生氣,但請你轉告掌門,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喻逍漓像是知道蒲忻瀾要說什麼,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蒲忻瀾擡頭看向了喻逍漓,心中微微一動。
朝阙沒說什麼,了然道:“行,我會跟他說的。我先回去了,看能不能找到關于靥蝶毒的消息。”
朝阙走後,叢苋看了看面前的兩人,心領神會道:“我去做些晚飯。”
喻逍漓颔首道:“好。”
叢苋離開廂房并帶上了門,整個屋子一時間就隻剩蒲忻瀾和喻逍漓兩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