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蒲忻瀾拿起勺子吃起了雞蛋羹,“子宴還在玉靈峰嗎?”
“在,聽聞師兄醒了,這幾日一直鬧着要見你,意遲他們在那裡看着他,”喻逍漓坐到他旁邊道,“師兄是去玉靈峰找他,還是讓他來修竹峰?”
蒲忻瀾默了默,歎了口氣道:“去玉靈峰吧……總不能一直在這裡躲着。”
喻逍漓握住了蒲忻瀾放在桌子上的手,輕聲道:“有我在。”
蒲忻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盯着虛空出了好一會神,随後他抽出手反手在喻逍漓的手背上拍了一下,道:“在這方面,你們倆有過之無不及。”
喻逍漓:“……”
“他,那些天,對你做了什麼嗎?”喻逍漓略有些吞吐地道。
這些日子他們都默契地沒有提這件事,但他們彼此都明白,這件事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揭過去的,隻是一直沒有一個合适的時機可以拿到台面上來說清楚。
不過現在顯然也不是什麼好時機,但話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來了,喻逍漓不想讓蒲忻瀾覺得自己是因為介意這件事才這麼問,忙又開口找補道:“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
蒲忻瀾用一種善解人意的眼神看着他,道:“你緊張什麼,你不問我才覺得奇怪。”
喻逍漓在蒲忻瀾溫柔的注視下有些愧赧,這些事情他的确做不到一點芥蒂也沒有,但那些都不是對蒲忻瀾的,他在乎是因為他害怕蒲忻瀾受到傷害而心有郁結,如果真是這樣,他隻會更恨他自己。
“師兄,我并不在意你和他之間發生過什麼,我隻是怕他對你不好,如果他真的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不能原諒他,更不能原諒我自己。”
蒲忻瀾默不作聲地看了喻逍漓一會兒,低下頭吃了幾口雞蛋羹,而後他把勺子一擱,道:“這就要看你對‘好’與‘不好’的界定是什麼了——他除了把我關在魔族宮殿裡,衣食住都是上乘,沒什麼可指摘的,這算‘好’還是‘不好’?他拿破禁一事威逼利誘我同他成婚,威逼暫且不談,他也沒把我怎麼樣,倒是利誘,我正好需要他的陣法,這算‘好’還是‘不好’?”
“至于所謂大逆不道的事情,”蒲忻瀾知道喻逍漓指的是什麼,雖然他覺得很是扯淡,但還是解釋道,“洞房都沒入,他還沒來得及做。”
聽了蒲忻瀾這一番話,喻逍漓隻覺一口氣卡在胸口處上不去也下不來,不痛不癢的就是讓人難受,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在别扭個什麼勁,明明是他自己想知道,話說開了反倒心裡憋悶地想賭氣。
蒲忻瀾看着喻逍漓腦門上明晃晃地寫着“不高興”三個字,在“哄”和“不哄”之間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裝聾作啞算了,于是他拿起勺子繼續吃雞蛋羹。
“下次在裡面放點鹽,一點鹹味也沒有。”
喻逍漓應了聲:“哦。”
“好了,喻小年,”蒲忻瀾還是妥協了,舀了一勺雞蛋羹戳到喻逍漓的唇上,“來,張嘴,啊——”
喻逍漓微微一怔,聽話地吃下了蒲忻瀾喂過來的雞蛋羹。
蒲忻瀾笑了一下,道:“逍漓,我有一句話好像一直都忘了跟你說。”
喻逍漓擡眼看向蒲忻瀾。
蒲忻瀾放下勺子,白瓷的勺和碗碰撞出了一聲清脆的“叮咛”聲。
“我喜歡你。”
喻逍漓的眼睫不可抑制地顫了顫。
“你先别急着開口,還有一句。”
蒲忻瀾清了清嗓子,眉眼含笑地看着喻逍漓道:
“我愛你。”
随着蒲忻瀾清泠的嗓音重重地落在喻逍漓的心尖,喻逍漓堵在胸口的氣蓦地散了,他的心跳漸漸失控,那陣勢簡直就像要掙脫他胸腔的束縛飛出去,直直地奔向眼前那個人。
蒲忻瀾好笑地看着被自己兩句話砸懵了的人,站起身來走到喻逍漓的面前,在對方越睜越大的眼睛中,彎腰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然而就在他要退開的時候,整個人就毫無防備地被喻逍漓拉進了懷裡,順着慣性他跨坐在了喻逍漓的腿上,他們的唇因此錯開了一瞬,喻逍漓立刻追着親了過去,一掌緊按着他的腰心,一掌按着他的後頸,叼住他的雙唇就像小狗叼住了肉骨頭,怎麼都不放。
由于這個姿勢實在不怎麼雅觀,修竹君的面皮子還有待修煉,他當即就想從喻逍漓的懷裡掙出來,結束這個由他引起卻又臊得人臉紅的親吻。
奈何喻小年大概是克制的太久,思念這雙唇太久,一時間理智下陷,身子一轉将人抵在桌邊已經忘乎所以了。
蒲忻瀾掙不動也推不開,悔的腸子都青了,他怎麼就這麼想不開一大清早招惹這個混蛋玩意兒。
趁讓開唇換氣的間隙,蒲忻瀾竭力仰着頭避開了他再次貼上來的唇,氣息不穩地道:“别鬧了……”
喻逍漓眸光深邃,在那嫣紅的唇上流連了片刻,向下移去定在了某一處,沒有過多的停頓,他低下頭吻住了他頸間凸起的喉結。
一瞬間蒲忻瀾隻覺仿佛有一道電流驟然從頭頂傳遍全身,惹得他控制不住地一顫,頸間溫熱纏綿的觸碰由淺而深,那一刹身體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一聲輕吟就那麼無法遏制地從喉間溢出,音調淺淡卻格外缱绻,聽進人的耳朵裡直往心窩子裡鑽。
喻逍漓呼吸重了幾分,忍不住喚他:“阿素……”
這一聲喊的蒲忻瀾耳朵根都軟了,不過他雖然腦子一團亂麻卻并沒有全然失去理智,這樣的觸碰完全超出了他目前所能承受的範圍,或者說他還無法想象這過于露骨直白欲望對身體的傾注,因而過度的親密直讓他想逃離。
他的确不是什麼清高的人,但他也确實清心寡欲了四百多年,他真的很難一下子接受喻逍漓給予或是索取的一切。
這對于他來說,無異于一次全新的破戒。
他摸索到喻逍漓緊貼在他腰心的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往外拉:“喻……逍漓,停下來……我生氣了……”
喻逍漓察覺到蒲忻瀾的抵觸,戀戀不舍地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神裡滿是依戀。
“别用這種眼神看我……”蒲忻瀾緩了口氣,逃也似的掙出了他的禁锢繞到了桌子的另一邊,他揉着自己的脖子道,“小王八蛋得寸進尺。”
喻逍漓也站起了身,他握着拳頭抵在唇邊咳了一聲,道:“我出去一趟。”
“什麼意思?你幹嘛去?”蒲忻瀾聞皺起眉頭道,“喻逍漓?”
他話還沒說完,喻逍漓已經一聲不吭地快步出了房門。
蒲忻瀾:“???”小王八蛋親了就跑?!什麼人了這是!
不能好了!
蒲忻瀾在桌邊站了半晌,鬧了這麼一出飯是吃不下去了,他把桌子收拾幹淨,想了想走到了鏡台前,對着銅鏡看了看自己的喉結處,不出所料地紅了一片,并且沒有要消失的迹象。
他的臉上一片木然,知道這不可言說的紅痕恐怕要留上一段時間了。
他在心裡把喻逍漓罵了個狗血淋頭,早不親晚不親非得等他要出門見人的時候親,有這麼坑自己兄長的嗎?!
他聚了靈力的手在脖子前貼了一瞬,又無奈放下,轉而在屋裡轉了一圈,翻了一條毛絨絨的圍脖出來把脖子圍住了,反正現在正值隆冬,戴條圍脖穿件氅衣再正常不過。雖說修為深厚的仙修不忌寒暑,但那又不包括他,他還是冬怕嚴寒夏怕酷暑,冷了就得添衣服,戴着圍脖很正當!
蒲忻瀾不知道喻逍漓幹什麼去了,坐在屋裡等了半天,喻逍漓才裹了一身寒氣回來,蒲忻瀾審視地打量着他,道:“躲哪去了搞這一身雪?”
喻逍漓站在門邊把身上的雪盡數拂落,這才往裡走,他看着蒲忻瀾頸間的圍脖,心裡又泛起了波瀾,他垂下眼眸避重就輕道:“外面雪下的是很大——師兄這是準備好了?那我們去玉靈峰?”
喻逍漓不想坦誠,蒲忻瀾也懶得去猜他心裡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便道:“婚服呢?”
喻逍漓走到一個木箱前,将裡面疊放整齊的玄纁婚服拿了出來,既而站在那裡不言不語地看着蒲忻瀾。
蒲忻瀾用指關節抵着眉心揉了揉,道:“你拿還是我拿?”
喻逍漓道:“我拿。”
“那走吧?”蒲忻瀾站起身道。
喻逍漓“嗯”了一聲,把婚服收進乾坤袋裡,拿上蒲忻瀾的氅衣跟着他出了門。
兩人一同去了玉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