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蒲忻瀾睡的很沉,越睡越沉,直到快喘不上氣來的時候,他被自己憋醒了。
然後他就發現他的腰上沉沉地壓着什麼,他難受地伸手去推,一個人緊跟着貼了上來,把他圈的死死的。
蒲忻瀾不用想就知道是誰,自坦白以後,喻逍漓有這樣親近他的舉動本也無可厚非,但他實在不喜歡跟人睡在一張床上,還是這種半夜偷偷摸摸爬上來的,但凡他反應大點,他能直接給人蹬床底下去。
蒲忻瀾掰開喻逍漓扣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挪到了牆邊,貼着牆與喻逍漓拉開了距離。
他緩了一口氣,正打算重新入睡,下一刻喻逍漓在床上摸了兩把又貼了過去,把他整個人擠在了冰冷的牆面和熱烈的胸膛之間,一瞬間他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僵硬了。
“喻逍漓,你幹什麼,你要擠死我然後繼承我的鍋碗瓢盆是不是?”蒲忻瀾用力掙紮了一下,推開喻逍漓靠着牆坐了起來。
“師兄……”喻逍漓牽住蒲忻瀾的手,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裡,“想抱着你睡。”
“不行,我不習慣。”蒲忻瀾直截了當地道。
喻逍漓沉默了一會,悶悶地道:“以前都是你抱着我睡。”
“那時候你才多大個,現在你多大個,你講點道理喻小年。”蒲忻瀾無語道。
“所以我抱着你睡。”喻逍漓不安分在蒲忻瀾的懷裡蹭來蹭去,最後整個人挂在了他的身上緊緊抱着他。
蒲忻瀾被他蹭的一點脾氣也沒有,無奈地道:“你也太黏人了。”
“嗯。”喻逍漓應了聲,聲音裡帶着很明顯的餍足。
喻逍漓黏人這一方面,其實在他小時候就有很深刻的體現,直到少年時期都頑固地□□着,黏人到底黏誰那自然是不必說,後來他開始長年閉關,這性子才算磨去了不少,蒲忻瀾還以為他黏人的性子随着長大成人自動消失了,沒想到是藏起來,并且在如今顯山露水之後愈發變本加厲起來。
蒲忻瀾雖然平時看起來很随和,但在某些方面實則很是寡淡,就像現在他并不是很理解喻逍漓這堪稱膩人的親近,不過他也沒有厭煩,甚至覺得喻逍漓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他這四百多年不明其意的冷淡,他自覺虧欠良多,便想着彌補,很多事情就不由自主地縱着他由着他。
蒲忻瀾半晌沒再說話,喻逍漓忽然很委屈地道:“師兄要趕我走嗎?”
“聽你這語氣,我趕你走你不會哭出來吧?”蒲忻瀾擡手戳了戳喻逍漓的頭道。
喻逍漓擡起頭道:“我不會因為這個哭。”
“哦?”蒲忻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你會因為什麼哭?”
“你不想要我的時候。”喻逍漓口吻認真地道。
“唉,喻小年,”蒲忻瀾把人從自己身上推開了,“你現在是長本事了,說話淨往我心窩子裡戳是不是?”
喻逍漓笑了一聲,道:“我知道師兄最是心疼我了。”
蒲忻瀾也笑了起來,對他敞開懷抱,道:“行行,你理多,我說不過你,來吧,喻小年,哥哥抱着你睡。”
喻逍漓卻頓了頓,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蒲忻瀾一眼,不過他也沒有停頓很久,聽話地湊上前環住了蒲忻瀾的腰身。
蒲忻瀾便摟着他躺在了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着他的背,像極了小時候哄他睡覺。
喻逍漓有點郁悶,他想要的不是這個,但有些事情也不能太操之過急,會吓到他的阿素哥哥。
蒲忻瀾确實不太習慣和人睡一張床,他一個人占一張床的時候可以随便翻随便滾,床上突然多了一個人,他總忍不住想踹兩腳,雖然這人被他自己抱在懷裡,真等他睡着了他翻個身就給撂一邊了,并對于躺在自己的活物無意識地表現出了不耐煩。
喻逍漓被睡夢中的蒲忻瀾推拒了幾次後,憋屈地生起了悶氣。
他一直睜眼躺到了天亮,終于在清晨的時候,蒲忻瀾翻身面向了他,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在了他的腰上,他的心猛地一陣悸動,頓時原諒了蒲忻瀾一夜的冷待。
他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與蒲忻瀾面對着面,他看着他的睡顔,心不可抑制地怦怦直跳,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五指伸進了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這個動作他做的極為緩慢,指尖穿過指縫時那仿佛被不屬于自己的靈識遊走靈脈的感覺帶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酥麻感,他感到自己全身都為之戰栗,在最後指縫相交掌心相貼的時候,他甚至能聽到自己搏動的心跳失控地砸着胸腔,一瞬之間,他好像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雲海之中,整個人都陷在了溫柔鄉裡無法自拔。
然後,他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吻他。
吻他。
他想吻他。
他不隻想吻他。
他還想占有他。
隻是他的念想尚且沒有落實,更沒來得及做些什麼,蒲忻瀾就醒了。
于是,蒲忻瀾毫無防備地撞進了一雙寫滿了深欲的眼睛裡。
所以,同床共枕之後,最大的問題出現了。
蒲忻瀾當然什麼都明白,喻逍漓埋在他體内的靈識也正在不遺餘力地向他傳達着某種不可言說的深情,但他還沒有想過如此深刻的問題,更沒有辦法立即給出回應。
他隻能跟他坦白道:“逍漓,不可以。”
喻逍漓垂眸掩去了眼中的神色,黯然神傷地道:“對不起。”
見喻逍漓這般模樣,蒲忻瀾止不住地心軟,他順了順喻逍漓的頭發道:“說什麼對不起,這很正常,說起來師兄也有責任,沒有好好引導過你。”
“我們都需要一個适應的過程,突然膩在一起肯定會出大問題的,所以你這幾天先不要半夜三更偷偷爬我的床了,等你這段時日的新鮮勁過了,就會好很多。”蒲忻瀾自以為語重心長地道。
喻逍漓蹙起了眉頭,總覺得蒲忻瀾似乎理解錯了重點,他很不贊成地搖了搖頭,道:“我已經不是少年人了,我又不是傻子。”
蒲忻瀾把被喻逍漓扣住的手抽了回來,坐起身道:“我是不太清楚你在想什麼,但任何事情都不能憑一時腦熱去做,等什麼時候你的心不燥了,我們什麼時候再談,好嗎?”
“起床了。”
言罷,蒲忻瀾便兀自下了床,窸窸窣窣地穿起了衣服。
喻逍漓起身坐在了床邊,看着蒲忻瀾的身影默默地想:四百多年了,我才不是一時腦熱。
蒲忻瀾穿好衣服,走到鏡台前拿起了玉麒麟和山荷葉串起來的禁步,系在了腰間。
喻逍漓湊過來站在了他身後,下巴墊在了他的肩頭,目光垂下去看着他系着禁步的手指,黏糊糊地叫他:“阿素……”
蒲忻瀾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一巴掌捂在喻逍漓的臉上,把身後的人推開了:“喻逍漓,你清醒點,你現在就像那被狐媚子迷了心智的村頭二傻子。”
“哦……”喻逍漓看着蒲忻瀾笑着道,“師兄是在說自己是狐媚子嗎?”
蒲忻瀾面無表情送了喻逍漓一個字:“滾。”
“趕緊穿你的衣服去。”蒲忻瀾轉身便走,出門洗漱去了。
喻逍漓收拾妥當後轉去竈房做早飯,等他把炖好的雞蛋羹端進卧房的時候,就見蒲忻瀾在翻箱倒櫃地找些什麼。
“師兄在找什麼?”喻逍漓問道。
蒲忻瀾從一個木箱前直起身,道:“婚服,你不是說就放在屋裡嗎?”
喻逍漓把早飯放在了桌子上,雀躍了一早的心情倏地平靜了下來,他看着蒲忻瀾沒有說話。
蒲忻瀾看向他,道:“還是你已經還給他了?”
“沒有,”喻逍漓搖了一下頭道,“你說過我們一起還的。”
“對啊,所以你放到哪了?”蒲忻瀾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喻逍漓把蒲忻瀾拉到桌邊坐下,道:“師兄先吃飯,等會我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