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伯上前又是倒水又是順氣,倒吓得吳文偉落荒而逃之際官靴也平地打了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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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源的病情原本已經穩住,如今因吳文偉竟又有了咯血之症,全家又愁又怒。
端玥驚懼不定,清淚如雨:“祖父如今病重,吳家權勢正盛,又攜了官家的旨意,我決不能叫祖父憂心,連累全家不得安甯。吳氏若當真不肯甘休,我嫁便是。”
端珩當即道:“不可!吳禮不學無術,姐姐你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合該配天下最好的男子,怎麼能嫁給那樣的人?祖父定然不會答應的。”
文宗源自然也是不肯松口。
一幹老臣與聖人對峙日久,肖承恩被逼迫至此,如今為郡王師都頗受诟病,若他當真與吳氏結親,這幾十年官場累積的信譽豈非頃刻便蕩然無存。
但好在七月底便是郡王封王的大日子,官家和吳氏的心思也并不在這上面,就這樣好歹僵持到了七月。
七夕當日,盼之準備了冰飲,早早便到了學堂。
盼之笑道:“天氣燥熱,釀了冰飲,給各位哥哥姐姐們降降暑氣。”
如今天氣正熱,衆人拿了冰飲,都極高興:“今日七夕,也請月母娘娘給我們的小盼之賜福,能早日寫出寫出一手好字。”
端玥贊道:“這樣熱的天,一路拿過來還這樣涼。”
盼之道:“特意拿氈子裹住了,裝進木匣子裡,一絲涼意都透不出去。”正說着,卻正好見端珩不知為何,沉着臉一言不發。
端珩原見盼之早早到了學堂,隻應酬旁人,竟一句話也沒同他講,正沒來由生着悶氣。一擡頭,正巧見盼之正看他,見他擡頭,粲然一笑。端珩怔愣,心意如春水欲融,但不知想到什麼,一瞬又趕忙收斂了心神,向别處看去。
盼之卻不曉得他諸般心思,笑着湊上來,道:“珩哥哥你怎麼了,看起來不太高興?”
端珩竟一時有些赧然,支吾道:“沒什麼。”
盼之也不追問,隻笑着的道:“這個是送給珩哥哥的。”
今日是乞巧節,她晨來同其他兄弟玩笑,他一句也插不上話,送來的冰飲也是人人皆有。但他雖生着悶氣,此時仍不争氣地期冀道:“是什麼?”
盼之神神秘秘地說道:“水上浮。”
端珩伸手接過,隻見是一隻黃臘澆鑄的凫雁,形态生動,色澤鮮豔。左側有旋鈕,端珩伸手擰了一圈,凫雁下方鼓輪轉動,還有荒腔走闆的“乞巧”音調。
端珩仔細端詳了一番,由衷歎道:“盼之妹妹在格物之術上實在造詣頗深。旋鈕拂過長短不一的管弦,能拟人聲‘乞巧’,這下面的符片撥動,想來晚間便能一觀凫雁戲水了。”
盼之見他發現了機竅,驚異道:“你竟全猜中了。”又笑道,“我特意做于你與玥姐姐的,我瞧往年衆人都在汴河放燈祈福,今年咱們也有得放了。”
端珩怔了一怔,狀似不經意問道:“旁人都沒有嗎?”
盼之道:“當然了,隻你與玥姐姐有。多謝你們幫忙呢。”
端珩接過,禮貌道了謝,嘴角卻不自覺揚了起來。
盼之又湊回端玥身邊說起悄悄話。衆人也熱鬧着,連三房四房今秋要參加科考的兩個舉子都忍不住同衆人笑鬧了幾句。
端珩其實今日也早早起來,去街市上轉了一圈,挑了兩隻旋折未開的荷花,又請人假做了雙頭蓮。
正想開口拿給盼之,卻見門前一來人,着水綠長衫,風火着飛奔進來。
四房幼子每日幾乎踩着點晃悠悠來學堂,今日卻急匆匆跑來,人還未站定,便沖着端玥叫到:“玥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衆人一時間全停住了,有幾個年長的忙道:“慌慌張張口不擇言,像什麼樣子。喝口水慢慢說。”
那幼子大大喘了口氣,才道:“真不賴我,是外面真出事了。剛剛相府來人,擡了幾箱子禮,将咱們府門前堆得滿滿的,說是給玥姐姐下聘呢。祖父不肯收,可相府将禮放下便走了。今日過節本就人多,現下外面圍滿了人,都瞧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