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之霎時間面紅耳赤。

隻是還不待她說話，面前的胖子便一把将她後腰間疊得整整齊齊的麻紙抽出。

那胖子看着，逐漸皺起了眉。

殿中幾人再也坐不穩，連聲問道：“是什麼？是寫的密信，還是裡頭裹了什麼迷藥？”

胖子還是不說話，殿中幾個虞候終于坐不住了，一窩蜂擁過來。卻看見胖子手上是一幅畫，簡單勾勒了幾筆，卻一眼便能瞧出是他們一行人晨起時在瑞聖園門前的樣子。隻是場景卻不是城門，而是落英缤紛、春與青溪的園中。

胖子見幾人湊過來，終于大笑出聲，點評道：“給老五畫得最英俊，咱們幾個，差點意思。”又指着盼之道，“你這個小丫頭，做人太偏頗。”

盼之的臉也紅了，嗫嚅道：“我是……剛剛閑來無事，畫着玩的。畫得不好，軍爺别見怪。”

餘下幾人一把扯過紙，盯着瞧了半晌，也大笑出聲：“還是都虞候厲害，隻來了這麼個上午，便把小娘子的魂勾走了。”

那都虞候原坐在殿中沒有動，此刻聽他們調笑，反會錯了幾分意，紅着臉斥道：“胡吣什麼，沒個正經。”

殿中都指揮使李廠今日心中七上八下，總覺得忐忑。見他們打鬧，心中也放松了幾分，發話道：“好了，都是禦前伺候的，還這樣沒個正形。”又指着盼之道，“叫他們走吧。叫後院要活動的幾個，跟着這位娘子去買些吃食，給兄弟們墊墊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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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生這樣一番枝節後，殿中幾人終于稍放了幾分戒心。盼之也帶着幾個兵士，去景陽門下買了些吃食，因量不算小，連劉嫖也跟進了食肆裡忙活。幾人又往返運送，頗費了些功夫，一直忙到午時末。

盼之先腼腆着将食物送進了會芳殿，會芳殿内又安排了各軍的将士們自行分發。

會芳殿内一番笑鬧後，早已回複如初。若說普通的軍士還不知今日入城所為何事，那麼殿内這位都指揮使，便是懷着忐忑又興奮的心情，等待着他命運的轉折。

官家病重，太子監國。他接大内調令，要他今日依信策應皇城，看押朝臣，對陣城中守軍餘部。他不是不知此事有疑，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誘惑還是叫他迷醉。直至今日，整兵入城，開弓再無回頭箭，他隻希望諸事順利，無多生枝。

都虞候見狀，勸慰道：“大人多少吃些，晚些時候估計還有惡仗要打。”

李廠擺了擺手，又見殿内這些人也幾乎沒用，便道：“你們吃吧，我不餓。”又問，“景陽門的弟兄們安排好了吧，若看見大内燃了狼煙，務必立時來報。”

都虞候回禀道：“大人放心，安排了營中腿腳最快的報信。”

李廠沒再應聲，腦海中一遍遍回憶着大内的宮牆、城門、甬道，若在大慶殿擒住太子，便由宣德門直入大内，和禁中隊伍行程合圍之勢，若在福甯殿，便由西華門，通又承天門，與禁中隊伍彙合……

他想得出神，餘光忽見都虞候起身，向殿外看了看，又喃喃道：“怎麼感覺弟兄們有些昏沉？”

胖子左右張望了一下，見殿内無人有說話的意思，正拿起餅準備墊墊肚子，聽了都虞候說話，不以為然道：“正是晌午，許是太陽曬得犯困，也是正……”

他說着，忽見殿内幾個虞候也頗為困倦的樣子，懷疑道：“莫不是有人在吃食裡動了手腳？”

另一人猶豫道：“今日平靜，未生什麼波瀾，況且司農寺向來多與積儲耕植打交道，無緣無故，怎敢向禁軍下手？”

都虞候想了想，做了決斷：“别吵了，胖子，你去将廚娘押來問問。”

胖子得令去了。

幾人在殿中等了半晌，心中不詳之感也逐漸升騰起來。

都虞候道：“胖子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别不是出事了？”

一人不知是不是自我安慰，接話道：“我剛瞧着他進去的，廚舍裡隻那廚娘一人，能出什麼事？”

方才說話的那人駁道：“你可别小瞧廚娘，咱們隊裡的夥頭兵，整日颠勺，力氣個頂個的大……”

這人聽他駁斥，反笑了起來：“哈哈哈，你瞧胖子那身段，那個頭，一個娘們，力氣再大，也比不上。這叫絕對力量。”

李廠聽得心煩，擺手道：“好了，别說了，你們去看看。”

隻是話還沒說完，這兩人便轟地一聲趴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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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之在園中，終于等到大半将士昏睡，懸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