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晖睜開眼睛，這次連周圍的景物都變的模糊一片，他的視線轉向剛才在身後閉合的那扇大鐵門，此時已經看不到任何細節，隻是像個黑洞一樣，與他無言對視。

方晖的五感正在退化。

李宇狐疑的看着生平鏡，“呃……方晖，他這是咋的了？”

黎聲粗略解釋，“最開始吞噬黃毛混混靈魂時，方晖先退化了味覺。當九幽噬心獠的靈魂碎片融合進方晖體内的同時，也蠶食了他本身的靈魂。因此如果沒有九幽噬心獠的力量支撐，方晖本體隻會越來越像一具行屍走肉。”

行屍走肉…秦淩想到了天台上咒文世界的那個方晖。

南心的聲音傳來，“嗯…看來力量的融合程度比我想象中還要好。我隻是收走你身上一部分力量而已，對五感的影響就如此之大。方晖，如果你現在違約，我就隻能按照契約協議，把你送回四年前那一天了。”

頓了頓，南心又補充，“就是四年前，你母親剛剛去世，你在保險櫃裡找到我的那一天……但和你在一起這麼久，我對你總歸還是有感情的，如果你一定要回到人類世界，我不會攔你……隻不過，送你回去的的同時，這些力量也會一并收走……方晖，你已經習慣了這些力量了不是嗎，你難道就不懷念在笠城最後那段時光淩駕于人類之上的感覺嗎？”

“我和他們無仇無怨，為什麼要淩駕于他們之上。況且，我也是人類……笠城是笠城，雲城是雲城……這裡的他們不該死。”

南心語氣像是哄小孩兒過家家，循循善誘，“好吧，他們不該死。那聽你的，我們讓他們活，然後~那死的可就是你喽。所以呢，是你該死嗎？”

“……”

“況且，你還是人類嗎？”，生平鏡裡南心繼續輕柔的吐出字字誅心的聲音，“好了，别鬧了，你見過沉迷在貧民堆裡生活的皇帝嗎，小晖，有我在你身邊，你随時可以當這個世界的主人。你見過哪個‘人‘可以自如的操控離火？你見過哪個‘人’可以分魂移動？又或者你見過哪個‘人’可以控制疊嶂鬼，掌控68個傀儡分身？”

南心一席話，把方晖與人類世界徹底割裂，方晖緩緩轉頭看向消防通道盡頭那扇緊閉的鐵門。

“那扇門年久失修，出了點問題，一旦閉鎖就隻能從這邊用鑰匙打開。”南心輕輕巧巧的說，“你想回去嗎？你有鑰匙嗎？”

“沒有。”方晖如實說道。

南心故作惋惜，“好可惜，你回不去了呢。”

沉默了片刻，方晖頹然向虛空問道，“所以，我要做什麼？你會給我什麼報酬？”

“嘻嘻，你還是聰明的，選了最光明的那一條路。十日之後在雲大運動場的畢業生送别晚會，應該會有至少一半的學生參加，收集這些靈魂，對你來說，應該不難。至于好處嘛……小晖，你以為你這四年的幸福時光是哪裡來的？如果沒有我，你早就無家可歸的死在四年前了。我隻是在收利息而已。”

“說了多少遍，别叫我…”方晖沒說完，遲疑了一下，話鋒一轉，“……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是雲城大學？你需要靈魂，我們明明可以選擇那些……壞人。就像我們之前在笠城。”

“哎呀，我口味變了呀，我現在想吃一些美麗的靈魂~這樣等我力量儲備足夠化身的時候，就會收獲一副美麗的皮囊~。”南心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在快餐店商量選擇吃漢堡還是吃薯條一樣愉快。

可南心的語氣雖說聽起來像在商量，方晖卻沒有選擇。

“不過咱倆畢竟相濡以沫這麼久~我也不會一點好處都不給你。等你完全融合了我的力量，我就給你我的終極技能，穿越時空～心動嗎？”

“穿越時空？”

“是呀，隻要我活着，你就可以去不同的世界線……那裡你的爸爸媽媽說不定還活着哦……”

方晖猛地坐起來，“真的？”

“嗯啦，你信不過我？”

“信。”方晖沒有猶豫，“你要說到做到。”

“你這麼說那就沒意思了，我可是已經履行了沉寂四年的約定了……這四年我在虛空裡不吃不喝不說話，你知道我怎麼過的嗎~”南心語氣嬌嗔，把異調庭的衆人聽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秦淩目光複雜的看向暮年方晖，大概已經預知到未來發生的事……

這九幽噬心獠對方晖一直連蒙帶騙，說話添油加醋的說一半，他答應方晖可以轉換世界線，但沒說是以同一個身體轉換……

方晖從他原本的咒文世界來到這裡，但他爸媽也不可能認下一個比自己還大個十幾歲的人叫兒子……

但話又說回來，你就說他爸媽是不是還活着……

……

生平鏡裡，随着方晖一聲“成交”，他的五感瞬間複原歸位，眼前一片清明，消防門外學生們的歡慶聲重新傳入方晖的耳膜。他站起身，發現嶄新的學士袍已經在髒污的消防通道裡沾滿了灰塵，幹脆把衣服直接脫下來，右手火焰騰起，一把火把将衣服燒了個幹淨。

推開消防通道的另一側的暗門，天光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