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青艱難地扒着寒潭的邊緣,身體已經浸在了寒潭裡——還是那熟悉的體溫流失的感覺。
韓柳站着岸邊看着何青青這副樣子,以為她不會凫水,在那急急忙忙給她講如何憋氣換氣,如何凫水。
“我會凫水。”何青青說。
“那你扒在岸邊幹嘛?”韓柳無語。
“我……我害怕。”何青青支支吾吾,“水裡有蛇。”
“你隻要不去招惹那蛇,它便不會咬你。便是被咬了,不過暈一會,死不了。”
韓柳見何青青仍不松手,便擡手一推,将她推進了水裡。
颍陽門清極閣。
沈清林嘴裡叼着半根草,吊兒郎當地坐在窗沿上。
從清極閣二層的位置向下俯瞰,正好能看見太極得一場上,封路陽正和班少臣一來一回地過招。
封路陽此前練的是南派的内功,如今見上一次兩派比武切磋的結果北派勝率居上,來來回回軟磨硬泡竟真說動了班少臣,讓他轉到北派來了。
沈清林隻覺無聊。
自兩個月前開始,花蚨師姐便與班少臣私下講定,南北兩派每月各選十人進行比武,七年後,由綜合勝率定究竟誰主掌颍陽。後來兩人又分别去說服了卓國蓮和遲友白,兩位門主出面,便就敲定了此事。隻是卓國蓮當場又将這時間縮短了兩年,變為五年後決斷,遲友白倒是也爽快,沒墨迹,當場答應了下來。
卓國蓮是想早日占領主位,搶占先機,所謂“先發制人,後發制于人”。遲友白則想,不過一時讓卓國蓮占了上風罷了,等南派武功實力高過北派,到時候,不照樣是自己說了算?
這兩人看着和氣,各自心裡的小算盤倒是打得噼啪響,沈清林想。
“啧……剛剛這招非擋他幹什麼,閃身躲過,攻下半路不就行了?”沈清林嘴裡叼着草含糊不清地嘟囔。
“哥哥在說什麼?”
一個腰上挂着佩劍,穿着颍陽門服的女孩走過來。
遠遠定睛一看,這兩人的臉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隻是一個身着男裝,另一個身着女裝——原來是龍鳳雙胞胎。
真是世所罕見地相像。
“小羽,你來得正好,看那兩人,打的那是什麼。”沈清林示意妹妹瞧太極得一場。
沈清羽淺淺瞥了一眼,不甚感興趣:“哥哥還有心思看人家,要是下個月比武的時候,輸了怎麼辦?”
沈清林無所謂地搖搖頭:“反正又選不上我。”
“眼看馬上就要第二次比試了,哥哥不努力一下嗎?”沈清羽問。
“怎麼,小羽想我去?”
“唔……給爹爹掙點面子嘛。”沈清羽說,“對了,家裡來信了,你要看嗎?”
沈清林望着沈清羽遞過來的完好無損的信封,上面正是其母的字迹。
他沒接,隻問:“這有什麼好看的?無非是磨叽讓我回去科考的事情。”
沈清羽悻悻低頭,又擡眼看她哥哥。
還沒等沈清羽開口,沈清林幹脆兩腳一擡翻出窗外,踩在檐上背對着她。
沈清羽又四周看了看,沒有别人,便用沈清林剛剛能聽到的聲音說:“哥哥,要不然……你回去吧。”
沈清林回頭不耐煩地瞥了沈清羽一眼,沒說話。
“我一個人也可以的。”沈清羽補充道,“這幾年我也在颍陽交到不少朋友呢。”
沈清林把嘴裡的草吐了出去:“我不回去!”
沈清林又敏捷地翻回來:“這不單是為你,我也不想再回那個家去了,那兒沒意思得很。”
沈清林對于上一次歸家時的情形仍是曆曆在目,隻是上次沈清羽不在。
沈清林那時才切實的感受到什麼叫做:人終是容易被身邊的人事物影響,這是不可避免的。
沈清林低眉看了一眼沈清羽手中的信,“這信你要是想看就看,不想看……就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