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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我已經答應把票送給其他人了啊……”
“總不能反悔吧..哈,哈哈…..”
說完她還尴尬地笑了兩下,以此來掩蓋心慌。
這個所謂的「其他人」,可以是身邊的熟人,也可以是陌生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絕對不能是眼前的人。
程不喜心裡很清楚。
并且她已經無比自覺地坐到了離兄長直線距離最遠的地方:黑色真皮沙發的小角落。将街攤上随處可見的帆布包牢牢抓在懷裡,再不敢亂丢了。
陸庭洲沒有勉強,既然妹妹不願意,這兩張票也即将送人,他總不能以大欺小吧?
可是分明昨夜,他在夢裡...就以大欺小了。
曆曆在目的。法式床榻的整體是純黑色的,而她是雪白雪白的,整個人蜷伏在他胸口,像小蛇一樣滑膩,柔弱無骨地貼合着他身體的曲線,青絲如藤蔓纏繞在脖頸——
……
一股燥熱忽地奔湧上來。好不容易強迫自己遺忘掉的畫面又再度上演,甚至還愈演愈烈。
那些模糊又溫熱的片段刺激着岌岌可危的道德紅線邊緣,像一根淬毒的針,頂着最硬那處筋骨研磨。
要。死。了。
電視機屏幕還在上演緊張刺激的情節,男主角white老師是個懷才不遇的化學天才,可命運似乎沒有眷顧他半點,不僅身患絕症,還處處遭受冷眼和打壓。此刻明明是他的生日宴,卻被當警察的連襟妹夫搶盡風頭。
‘That these were illegal, hmm?’
“這雪茄不合法,是吧?”老白問連襟兄。
‘Yeah, well, sometimes forbidden fruit tastes the sweetest, doesn't it?’
連襟兄天然地看不起他,習慣性露出點上位者譏诮的笑臉:“嗯,可有時候禁果才最甜,不是嗎?”他反問。
‘It's funny, isn't it?’
很可笑,不是嗎?
‘How we draw that line.’
我們要怎麼劃定界限。
‘Yeah?’
什麼?
‘What line is that?’
什麼界限?
……
禁果才最甜。
禁果。
他的呼吸明顯加重了,喉嚨也有些發幹,明明才剛喝完水這會兒又覺得口渴了。
頂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燥郁,伸手解開扣到最上方的西裝紐扣,那原本嚴絲合縫包裹的地帶瞬間松垮下來,領口向兩邊敞開一道縫隙。微涼的空氣立馬順着那一點縫隙鑽了進去,接觸到悶熱的肌膚,帶來短暫的慰藉。
——掩耳盜鈴的東西,自欺欺人罷了。
莫名的,他整個人的輪廓在日光下顯得有些模糊,像一尊被風吹雨打暫時失掉神采的石像,肩膀微微垮塌下去,連呼吸都覺得累。
麻木之中還帶着一絲甘心沉淪的頹廢。絕望的人夫,性感又壓抑。
人和衣服一樣,一旦有了缺口,他就再也不是無懈可擊的西裝暴徒了,而是一個觊觎心愛之物而不得的十惡不赦的罪犯。
程不喜這時也意識到電視的聲音和畫面有些吵,剛才等他等得無聊,随手點開,也沒看幾分鐘就跑去角落裡玩兒了,這會子立馬把它關了。
啪嗒,高級肅穆的辦公室立馬恢複成往日的那種空曠狀态,像一幅被按了靜音的巨型默片。
兄妹倆各自都懷揣着隐秘的心事,沒人開口打破。
董辦是整座大廈的制高點,占據頂層視野最好的位置,一整面巨大的玻璃牆頂天立地鋪開,将城市繁忙的中軸線整個兒框了進來,午後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灑入,鋪滿了大半個空間,明亮卻不刺眼。
辦公桌很大很氣派,通體黑色的桌身打磨得極為光滑,純實木的東西。桌面除了座機電腦、幾份攤開的文件和一支昂貴的鋼筆,沒别的了。
幹淨得近乎冰冷,一如它的主人,行事作風冷酷高效,出了名的冷臉無情。
電視關了以後氣氛更微妙了,em,還不如不關呢,程不喜诽抱。
來來回回打了好幾遍腹稿,最後都沒用上,幹脆問:“哥,你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兒嗎?”
他像是一宿沒睡好,眼下的皮膚感覺又緊又薄,眼袋瞧着有些腫,還微微泛着烏青,程不喜注意到他臉上這難得的疲态,心裡暗自打鼓。
印象中她哥好像從來不覺得累,整個人和機器一樣,一天十八個小時運作,六小時蓄電,以此循環往複,連續開十個小時會都能面不改色。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他看上去狀态不是很對味。
他确實沒睡好,能睡得好就怪了。
做了那樣荒唐旖旎的腥夢,醒來後居然不以為恥,相反還在不停回味,食髓知味像變-态一樣。好想死啊。
沉浸在陰影中的男人是這樣的,既顯得麻木,又顯得倦怠,既像是有趣事件的觀察者,又像漠不關心的路人。
好想死啊。
誰來救救他。
此刻夢境的主角,妹妹就坐在眼前,和平常一樣的乖居柔順,陽光斜斜打在她側臉上,連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一頭黑發沒染沒燙,就是最原始的那種黑,又長又直,自然地垂在背後,發質柔順,一看就是平時精心養護的。
好想摸一摸她的頭啊。
可是好遠,她為什麼要坐得離他這樣遠?
見他遲遲不說話,程不喜已經隐隐約約猜到了答案——她高财這門挂科,還有線性代數這門不出意外也是,畢竟卷子都沒寫完,剛準備翻面多寫點莫名其妙就打鈴交卷了。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