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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irman Office,董事長辦公室。
董辦内部的空間異常開闊,走動幾乎聽不到回音,地面由質感極佳的淺灰色大理石拼接而成,上面鋪滿了咖灰色魚骨紋理的隔音棉,無比冷淡的色系,腳踩上去還會有輕微的凹陷。
休息區除了島形的黑色沙發,中央還擺放一張同樣線條硬朗的方形玻璃茶幾,很大很空,光潔如鏡,映着窗外的明媚天光和室内簡潔的線條,也包括……程不喜此刻漲紅的小臉。
她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乖乖把手交出去,就好像一種刻在基因深處的本能反應。
大哥隻不過簡簡單單擡手的動作,一沒命令二沒強迫,她倒好,像個被馴養得十分聽話的小寵物貓咪,屁颠屁颠就跟過去了。
說難聽點,釣她都不用挪窩的。
就很氣。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畢竟從小在他手邊教養長大,對他言聽計從,他動動腳尖,皺皺眉頭就知道是生氣還是高興,伸手就應幾乎已經成了本能反應。
就很氣!
并且這會才反應過來,把她叫過來壓根不是因為挂科的事情,純粹想讓她過來陪他吃頓下午茶。
這不,點心已經送來了。
北城當地垛子桃,被切成漂亮的一小塊一小塊,在粉白瓷盤裡堆成皇冠的形狀。旁邊是一碗晶瑩剔透的桂花露、一份布歌東京的抹茶柚子蛋糕,還有做成柿子形狀的稻香村招牌點心——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她愛吃的。
這一刻,她的肚子也相當不争氣地咕噜了一聲。
垛子桃的外形扁圓,外觀像個垛子一樣,所以名叫垛子桃。她打小就愛吃毛桃,可毛桃外皮有層絨毛,她接觸到會過敏,所以每次都是切開吃。
後知後覺來這兒隻需要乖乖坐着享受下午茶,其他什麼都不用管,結果呢?她倒好,傻乎乎全招了:考試考一半睡着了、卷子後面的大題一個字沒寫、複習一晚上居然還複習錯了章節....不打自招,羞憤到爆。
陸庭洲還抓着她的小手,腕上是雷打不動的天梭小美人,二姐送的。漂亮清透的冰藍色表盤,這顔色很挑人,隻有她這樣的冷白皮才能駕馭。
手表這種東西戴久了會有感情,他自己心裡應該也有數。
“之前那塊弄髒了。”大哥說。
原來如此,程不喜心裡那點“他是不是不喜歡了”的小嘀咕也随之散去。
說罷,順勢将她拉到身邊坐下,因為她主動的傍近,大哥心情顯然變好很多,眉眼奕奕,側身問她:“喜歡之前那塊?”
倒也不是。程不喜暗暗想,隻是戴得好好的突然間換掉,難免會覺得好奇吧?就好比一個人從不吃酸性的東西,突然某一天往碗裡倒了整整半瓶醋,這樣會引起困惑的舉動。
可她沒明說,半真半假地點點頭。
後者信以為真,也沒繼續追問。
大哥的手不似胸膛那般火熱,觸感有些溫涼,指節修長,輪廓清晰,是顔色極好的那種蔥潤白皙,像上等的玉器。
比起程不喜的小冰塊手,這副大掌不論是骨架結構還是長度,都分分鐘碾壓,并且摸起來簡直不要太舒服。
察覺她的手摸起來偏涼,“手怎麼這麼冰?”大哥問,挑眉隐隐約約不太高興。
程不喜一愣,老老實實回答說:“一直都這樣啊。”小聲嘀咕,“天生的。”
陸庭洲當然知道,從小她就這樣,手腳冰涼,冬天最是遭罪,睡在被窩裡很久才能捂熱。
像是有了什麼把柄和借口,“得調養。”大哥沒給她反應的餘地,不容置喙說,“這幾天回來住。”
程不喜:“。。。”她猛地擡眼看他,眼神裡全是無聲的控訴。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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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鋼鐵森林般的城市天際線,午後的陽光斜穿進來,在地面投下均勻的光斑。
室内彌漫着醇厚的咖啡香和甜食的芬芳。
程不喜窩在寬大柔軟的黑色真皮沙發裡,正小心翼翼對付手裡這塊布歌東京的抹茶蛋糕。
蛋糕頂端是一層厚厚的茉莉奶油,堆得蓬松雪白,做成花瓣形狀,糕體周圍均勻包裹着淺翡翠色的抹茶奶油,夾心是柚子啫喱和奶漿,甜膩的奶油和松軟的蛋糕胚在舌尖化開,好吃到忍不住眯起眼,已經很久沒吃抹茶味道的東西了,此刻身心獲得極大的滿足。
就在她試圖挖起巨大一勺純奶油送進嘴巴裡時,大約是太過貪心,叉尖不堪重負,連帶着那一坨厚實的奶油,‘吧嗒’一聲掉落在她雪白的衣領上。
“呃……”驚呼聲也随之溢出,在過分安靜的區域裡顯得尤為清晰。
她整個人僵在那裡,銀叉子還傻傻地舉在半空,眼睛死死盯着下巴衣領那團迅速暈染開來的污漬。
刺眼的白、綠,暈染開一大片令人絕望的痕迹,還粘着幾粒細小的柚子肉丁,瞬間吸飽了棉布。
對面翻文件的動作停了。
程不喜看着那團綠色污漬,小嘴一點點癟下去,眉頭也皺緊了,她動作小心捏起髒掉的衣領,生怕下巴被蹭到,樣子幾分無措。
接着擡起頭,霧蒙蒙的眼睛望向辦公桌後的大哥,無聲地求助。
陸庭洲正好也順着動靜看過去,撞進大哥遞過來的視線,那目光平靜無波,甚至帶着點早已料到的了然,十分冷靜地落在她領口的污漬上。
大哥見狀輕歎一息,那歎息聲低且沉,帶着一種“果然如此”的無奈。他什麼都沒說,放下文件,徑直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