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布料聲傳來，緊接着是鐵門輕微的變形聲。

沃夫猜測亨利應該是靠着門坐在地上了。

“我應該先謝謝你。是你的存在讓我知道了，世界上遠不止一種活法。”亨利平靜而克制地說，沃夫有點迷茫，但是亨利顯然也并不需要他接話，隻是自顧自說了下去。

“你知道嗎？我曾經也是被教會選中的孩子之一，我也曾經是‘聖子’的人選。而且你瞧，我還恰巧擁有魔力。”亨利的聲音帶了點起伏，“當年教會挑中了許多孩子，阿爾伯特逃過一劫，我的父母尋求了大貴族庇佑，這才幸免于難。”

“你家很有權勢？”

“嗯，我從來沒說過我是普通農民出身。”

“大家都這麼以為的。”

“因為當時學校裡都是不識字的泥腿子，難道我要直接暴露我讀過書識過字，與大家不同？阿爾伯特那麼做了，不就被大家孤立了嗎？”

“……”沃夫無話可說。

“但是依附于人，就要有所付出，曾經他們用我來威脅我父母替他們幹髒活，如今，我也同樣被要挾。呵，多諷刺，我們三個‘聖子’，阿爾伯特，你，我，我們竟然同時來到霍格沃茨，還成了朋友。”

亨利錘了下門，悶響聲回蕩在走廊裡。

“但是憑什麼呢？為什麼被要挾的人是我？”

沃夫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來回應他。

“我讨厭你們，我嫉妒你們嫉妒得發瘋！我不喜歡看到你們兩個越走越近，就好像，我才是那個被抛下的人似的！”

亨利站了起來，隔着鐵窗，沃夫看到他高高舉起魔杖揮舞，杖尖的投影在黑色與暖黃色的方塊之間來回滑動着，像是在烈火上跳舞。

“我想我們是一樣的，我想我們應該注定在霍格沃茨相遇，我們的命運那麼相似，我們的過去那樣一緻！憑什麼！憑什麼你們抛下我成為了最好的朋友？憑什麼！憑什麼隻有我得不到拯救，隻有我不得不去做那些髒活！！！”

怒吼聲撕心裂肺，沃夫抓着鎖鍊奮力直起身，試圖越過高高的鐵窗與亨利對視，但是他做不到，他們的身高遠低于鐵窗，門扉将二人裡外隔絕成兩個世界，一個遍布鐵索，一個囿于石塊。

“亨利，我一直都想問你，斯萊特林教授食物裡有問題，是不是你做的？”沃夫大聲問道。

“哦，又是阿爾伯特告訴你的？你們不懷疑家養小精靈，不懷疑一直在廚房鬼鬼祟祟的阿爾伯特，反倒懷疑了我？”亨利冷哼一聲。

“我不願意懷疑你，但是阿爾伯特說你想在我的蔬菜粥裡放肉，教授說如果我吃了那碗粥，我就會加重過敏，說不定會死。”沃夫聲音平靜極了，像是在說不相幹的人身上發生的事，“所以我想，既然你能讓阿爾伯特在我的食物裡動手腳，你也能說服家養小精靈。”

“呵。”亨利笑了，“如果我說我不知道，那隻是個意外，你會信嗎？。”

沃夫沒有吭聲。

亨利的聲音中充滿諷刺：“我一直想和你成為朋友，又怎麼會害你呢？我真的以為你吃些肉會好起來，我沒你想得那麼厲害，什麼都知道，我明明和你們一樣都是，我們是同齡人。颠茄也好，别的什麼也罷，那些都是别人告訴我的。原來我對你的關心，在你這裡竟然變成指向我自己的證據。”

“那迪克的事呢？教授說迪克是故意引我去禁林的，他在禁林被壞人殺掉了，這件事的背後是不是你？”

亨利頓了頓：“迪克，他的死跟我沒關系……或許有一定關系吧，但是我當時也不知道結果會是這樣。”他的聲音低落了一些，“我為那些人幹了很久的活，他們從來沒有要當場殺死我，隻是威脅我，我以為迪克幹完這一票就會離開學校回家去，我不知道……而且，我隻是把筆記交給他，拉着他去禁林的難道不是你嗎？”

沃夫心中痛了一下，嘴唇抖動個不停：“你明知道我希望做些什麼，你明知道我不會拒絕迪克，你……你怎麼能？這就是你說的友誼？”

“可是我們沒能成為朋友啊。”亨利的語氣依然低落，“我有什麼辦法呢？我隻是鬥獸場中的野獸罷了，甚至比那更糟，我隻是一件道具，一件武器，又不是我能選擇的。”

“……”沃夫猛烈地吸氣，胸膛不住起伏，“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在我這裡得到什麼，但是請你離開，在我說出難聽的話之前！”

門外安靜了。

沃夫松了一口氣，下一秒，門突然被猛地推開！魔法鎖掉落在地上，發出叮鈴脆響聲。亨利踩着鎖走進室内，沃夫奮力掙紮着，卻無法掙脫鎖鍊的束縛。

亨利拾起一根鐵索，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他的魔杖依然平舉着，似乎随時都可能暴起向沃夫發射魔咒。

“真可憐啊，被這麼重的東西束縛着，月月不得安甯。”鎖鍊被抛擲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聲。

“你想做什麼？”沃夫慌了。

“哎呀，你不是很聰明嗎？從那麼久以前就在懷疑我，不如繼續猜猜看，我在上司那裡得到了什麼樣的任務，又打算對你做些什麼？”亨利走到沃夫身邊，仰起頭來看他被吊起的手臂。

鐵鍊與皮膚接觸的部分被磨得通紅，在冷色的手铐映襯下，顯得纖細的手腕楚楚可憐。

悶響聲。

“唔嗯……你打算，殺死我？”沃夫的腹部遭到了亨利一記猛烈的拳擊，口水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淌下，他小心翼翼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會扯動腹部，為他帶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