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德裡克心中有過一張清單，他承諾過會帶薩拉查看夕陽，看火龍，看大海。

如今，這最後一條空缺終于被他補上了。

當初戈德裡克對十五歲的薩拉查許下的諾言終于在這一天全部實現。

“你該回學校去。”

薩拉查對戈德裡克這樣說。

他們已經回到斯萊特林城堡，生活按部就班地進行着，戈德裡克看起來完全不着急，他慢悠悠地用小刀叉起一塊鹿肉放進嘴裡，享受地咽了下去。

“學校有赫爾加掌管，你就放心好了。她給我放了個長假，我才不想回學校去上課呢。”

戈德裡克絕口不提他留下來的真實原因。

但是他不說，不代表薩拉查不懂。

終有一天，逃避要結束，美夢該清醒。

他們還是要繼續面對現實。

“我不會回學校去的。”薩拉查率先開口。

“先吃飯。”戈德裡克挑起一塊撒滿香料的魚肉遞給薩拉查。

“我不會跟你回霍格沃茨去的。”薩拉查重複道。

戈德裡克放下餐刀。

“阿爾伯特前幾天寫信給我，說他打算請假離開，霍格沃茨正缺一個魔藥教授。”戈德裡克随口說道，“就當是為了你學院的學生。”

薩拉查搖了搖頭：“我沒辦法再繼續教他們了。”

“因為你的那些小秘密？薩拉查，你知道嗎，其實你并不是很會隐藏自己。”戈德裡克歎了口氣，“在學校裡，我們離得太遠，事情太多，很多異常都被我忽視了，我一直在為此愧疚。現在，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幾個月，難道你還覺得，你瞞得過我？”

薩拉查的喉頭上下滑動着，沒有接話。

戈德裡克站起身，拉起薩拉查的手，銀白色的金屬環正叩在對方手腕上。

“赫爾加說，她在整理舊物的時候發現，有東西不見了。薩拉查，你就用這東西來保持理智？”

然後他按下機關，拽着伏身在薩拉查肩膀上的倪克斯與手環一起扔出房間。

蛇怪小姐用尾巴狠狠抽打房門，戈德裡克冷笑一聲給餐廳施展了魔法鎖。

“你現在還聽得清我說話嗎？”

「斯萊特林！，放過我們吧！」

「你不會幸福的！全世界都會背棄你！厭惡你！」

「薩拉查好可愛哦。」

「都是假的，他在僞裝！他在欺騙你！不要相信他！」

「他們是麻瓜派來的卧底，他們會出賣我們！」

「救命啊。」

「我很擔心你。」

無數嘈雜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薩拉查垂下頭，盯着地面，可是連地面都變得遙遠。

沒有倪克斯一直為他重複信息，他根本分不清哪些句子真實存在，而哪些是他的幻象。

幾個月來，為了保持理智，他一直在用疼痛刺激自己的神經。

鑽心剜骨，他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依賴這種東西。

瞞一時是一時，他救不了自己，他惟願不再傷害别人。

古代魔法與希斯燃燒靈魂的詛咒混雜出來的東西根本超越了黑魔法範疇，他無論做出多少努力都無法解開。

他知道自己的狀況，距離變成一個怪物隻有一線之隔。

“看着我，薩拉查，看着我。”戈德裡克勾起薩拉查的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好好看看我到底在說什麼。”

薩拉查的眼神空了。

近在咫尺的戈德裡克也無法喚回他的神智，除了蛇語以外，薩拉查無法相信任何看見的、聽見的信息。

都、是、假、的。

倪克斯被放回房間，蛇語嘶嘶地在薩拉查耳邊響起。

銀色手環再次扣在薩拉查手腕上，冒出滋滋的紅色電弧。

在鑽心剜骨的刺激下，薩拉查眼中的神色恢複過來了。

“還要繼續騙我嗎？”戈德裡克問道，“我知道你的情況，我知道你在被什麼困擾着。我們是戀……朋友，你可以向我，向我們求助。難道我們會不幫你嗎？”

薩拉查搖頭：“你們幫不了，戈德裡克。”他站起身，從懷中抽出魔杖，對準了戈德裡克，“既然你看到了，那我不得不給你一個一忘皆空，抱歉，戈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