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之時，昆侖、不周、蓬萊前去樂陵山除邪誅惡的弟子呢，死的死，輪回的輪，無一幸終。

哦，不對，其中還有一個昆侖弟子，至今好好的，那便是宿偃風。

但其實在玄參和大多數鬼眼裡，他也算不上好好的。

樂陵山之前的他昆侖首座，仙道霁月，逍遙天地仙山神洲之間，無論哪裡都來去自如，無論哪裡都前擁後簇。

可現在他落下一身臭名聲，仙人傳他叛組，雖沒證據，但振振有詞，地府深信不疑，鬼民聽見這個名字不是吓一跳，就是罵一聲。

他也從昆侖離開，獨自守在地府，日以繼夜地批着永遠也批不完的公文。

就算是這，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當年昆侖、不周、蓬萊總計出山11名弟子，除了宿偃風外，全因摻和樂陵山大陣而被師門除名。

時至今日玄參仍不知道樂陵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人猜山上面在搞活祭，所以才會流下來那麼多血；有人猜山上面在搞娈童，所以才會丢失那麼多孩子；還有人猜山上面在政變，所以才會有五氏大亂。

不過這些說法都隻停留在猜測，沒有定數。樂陵山大陣的事兒也一直是地府最無法觸碰的晦氣。

如果一個鬼在外面随意提起樂陵山大陣，被有心鬼聽見，恐怕當即就會被抓進去下油鍋。

偏偏越是不可提的話題，越是有鬼好奇，正因為十府閻君與三教五氏都将樂陵山大陣捂得嚴嚴實實的，這個話題也因此一代代地猜了800年。

司長托住了下巴，“除去剛才那句話，繼續說。”

這是不追究的意思了，玄參長舒一口氣，握着符龜的手，也虛軟地松了下來，“本質上來說，黃票衙門隸屬于二府閻君，衛逆司隸屬于八府閻君，二府閻君和八府閻君的紛争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哪怕我們真的有意造謠二府下屬大臣，又有何妨？”

身後的同事硬成了僵屍。

玄參自暴自棄地解開了所有束縛，他雙臂一振，“黃票衙生氣又如何，威脅又如何，左右他沒有抓人的權力，更沒有像鬼府一樣論法判刑實施的權利，隻要不是鬼府的傳令，我們都可以視若無物，任他再發200張天赤簽，我自照播不誤。”

他雙手向後一背，身後的同事連頭也不敢擡，“黃票衙發的越多，隻能說明……我們為八府出的力越多。”

身後一陣蚊蠅似的窸窸窣窣。

“嘶……”

“話是這麼說沒錯。”

“八府閻君和二府閻君一向不對頭，閻君閉關前還險些鬧出鬼命嘛。”

“确實，閻君閉關之前确實有意讓麾下的衙門與二府作對。”

“咱們的俸祿可是八府閻君哪兒發的。”

玄參發大瘋，“既然司長您問我想怎麼做，那我想的便是，通知[導員]，狠狠繼續！賺足流量再說。我百思不得其解，上次的時機明明沒有不對，直播内容也沒有變化，導員風格更毫無改變，可為什麼偏偏流量下滑了一大批？就連起初那位豪擲十餘萬功德的大鬼也沒有再回來，我從那日直播後一直琢磨到現在，可這會兒我卻覺得不必再想了，流量減弱那我們就制造流量！”

在坐49位典簿的道德心隐隐作痛，暗自尋思，咱們衛逆司應該……不是什麼有害部門吧？

“請，繼續。”司長神色晦暗不明，青光照不出他眼底的笑意，直叫玄參更笃定了自己将要離職的結果。

他大步一邁，心中狂得舒坦，倘若以後他不在衛逆司了，他也不想恩師鬼卿的後任太過被動，“我沒太多打算司長，我心裡隻有一個想法，我們是八府閻君下屬的，理當全力輔佐閻君，行一切有利之事，此方為鬼臣之道。現下最有利于閻君的，無疑就是[導員]的賬号，黃票衙、淩千遲都是二府閻君手下大将，倘若能扳了他們……可能我們無法緻使黃票衙式微，但隻要能扳掉淩千遲，也一定能使黃票衙精氣大損。”

自八府閻君閉關以來，八府下屬衙門和二府下屬衙門早已偃旗息鼓，彼此和睦相處、其樂融融，私下幾個關系好的鬼随時都可以部門團建、班級聚會，以至于大家都快忘了兩邊兒曾經勢如水火，眼下玄參一言直接把聯誼頻道切換到了動亂頻道，惹得一衆同事擡頭也不是，低頭也不是，生怕擡個頭的功夫就站隊了。

全屋49個人全在等司長一句話。

玄參頭頂一涼，窗外一陣風吹過，他這才發現自己額角鬓發全被汗濕。

司長敲了敲桌子，“不錯，下去聯系[導員]吧，今日若能聯系到她，俸祿翻倍。”

他眼中青光滑過，“衛逆司理當傾盡全力為八府閻君做事。”

現在正好是時候。

玄參松松垮垮地拖着身子回到工位上，緊張過後的疲憊透進了骨頭裡，連符龜都掏不出來了。

剛才他真的以為自己要被開除了。

感謝閻君，感謝司長。玄參心口合十。

眼看距離休沐還有一點時間，他不抱希望地向[導員]發去一條私信。這些天他一直沒能聯系上[導員]，備受打擊。

誰知下一刻，玄參瞳孔緊縮。

感謝導員，他聯系上了！

驚喜之餘，司長那頭意外響起，“流量的問題很簡單，你還記得導員上次在哪裡直播嗎？就是因為那個原因。”

“啊？”玄參一怔，兇宅還能影響流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