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星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愛不釋手地把玩那個小魚兒玩偶挂件。
最後坐上車了才小心翼翼地收回書包裡。
她不能把它放在房間裡,如果被父親看見,一定會給她沒收掉,或者扔掉,隻有每天帶在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叮咚!”
微信傳來消息,是季北禹的好友申請。
申請備注消息:【你好,尊敬的債主,請您通過一下小人的好友申請。】
看到這句話,靳南星甚至能想到季北禹說話的語氣有多搞怪和好笑。
她笑笑,點擊同意,見季北禹的微信名叫小魚兒,頭像是一朵豔紅漂亮的紅山茶花。
星:【通過了。】
小魚兒:【好的,尊敬的債主。】
星:【你怎麼有我的聯系方式?我記得我們沒有交換過。】
小魚兒:【班群啊,我的傻姐姐。】
星:【能把傻字去掉嗎?】
小魚兒:【那你是同意我叫姐姐了。】
隔着屏幕,一些難以啟齒的話也能說出來了。
星:【随便你。】
小魚兒:【那就是同意了,姐姐!姐姐!姐姐!】
星:【……】
小魚兒:【是被我的魅力折服到不能說話了嗎?】
星:【你說話一直這麼撩的?】
小魚兒:【很撩嗎?我覺得我說話很正常哎。】
見季北禹裝傻,坐在後排車座,隐入陰影裡的靳南星唇角勾起,長而細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翻飛。
星:【這話很茶。】
小魚兒:【是嗎?可是姐姐你忘了嗎?我的綽号可是“小綠茶”。不茶一點怎麼配得上這個名字。】
星:【也是。】
趕在回家前,靳南星抓緊時間與季北禹閑聊着。
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另一邊的季北禹還在默默感慨:這人線上線下不太像一個人啊,線上這麼活潑。
聊得正歡的靳南星看見一條消息彈出來。
洛洛:【小星,星姐!】
洛洛:【在嗎?在嗎?】
來消息的人叫夏洛洛,是靳南星的發小。
星:【說。】
洛洛:【我逃跑了!】
星:【嗯?】
洛洛:【我來淮城了,那便宜爹就跟那個女人好好過去吧,他們是一家三口,我可插不進去。】
靳南星知道夏洛洛也有個不怎麼舒心的家庭,于是回複:【什麼時候到?我去接你。】
夏洛洛:【明天下午就到。】
星:【幾點?】
夏洛洛:【六點左右吧,到時候快到了,我給你發消息。】
靳南星在腦海裡盤算着時間:下午五點放學,夏洛洛六點到,正好還能去接她。
星:【嗯,明天聯系。】
夏洛洛:【好吧,寶貝,明天見。】
星:【明天見。】
回複完消息不久,車子就驅使到了家門口,靳南星給完車錢便沉默地背着書包進屋了。
一進門,梅姨迎面而來,伸手要幫靳南星接書包:“小姐回來了,快去洗洗手吃飯了。”
面對和善可親的梅姨,靳南星沒有在父親前的拘束和在母親前的冷漠,她溫柔回道:“梅姨,你又忘了,我們說了好的,家裡隻有兩個人時叫我小星就好了。”
梅姨慈祥回:“梅姨沒有忘,今天夫人在家。”
後半句減小聲量。
靳南星頓了一下,然後淡然地回了個:“嗯。”
“梅姨!梅姨!”
一道急切的叫喊聲傳來,緊張着噔噔噔的腳步聲也在大廳裡響起。
靳南星知道是誰到了。
呂靜秋招呼着梅姨:“梅姨,你快來幫我看看,哪個包包好看一點。”
梅姨放下書包,走過去仔細對比了呂靜秋手上提的那兩個包,最終指着左手的包,道:“這個紅色的包與夫人你這身紅裙子很配,襯得夫人皮膚白。”
呂靜秋一聽,笑了:“梅姨,你真是懂我。”
詢問完,呂靜秋就提着包包轉身要走,卻被梅姨喊住了:“夫人,晚飯好了,吃一點吧,小姐也正好回來。”
呂靜秋才将目光放到那個站在不遠處背對着她的靳南星身上。
靳南星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她明白呂靜秋才不想見到她,才不會答應這種邀請,可心裡卻又隐隐約約地期待有奇迹發生。
“噔噔噔……”
腳步聲遠去,靳南星知道呂靜秋離開了。
結果如她所猜想一樣,甚至是一言不發地走了。
她就是這麼不被重視和喜愛,親生母親甚至不願給自己打聲招呼。
梅姨看着靳南星比原來還低的頭,慢慢走過去,拍拍靳南星的肩,小聲安慰着:“沒事兒,夫人可能有事要忙,梅姨陪你。”
靳南星點點頭,為梅姨的話而觸動,在這個冷漠的家裡,若是有人真關心自己,隻怕也隻有梅姨了。
靳南星坐上桌子後,低頭一個人獨自吃着飯。
直到對面傳來拉動椅子的聲音,她才擡頭看向對面,發現是剛剛離開的呂靜秋,呂靜秋也正凝視着她。
面對呂靜秋,靳南星整個人是不自然的,她曾經無比渴望得到呂靜秋的愛、關注,希望她能抱抱自己,可是在被呂靜秋一次又一次推開後,靳南星把那些想法都掩藏了。
所以,她與呂靜秋的對視不過一瞬,之後靳南星便移開了眼,低頭繼續吃着自己的飯,但在吃完碗裡的菜肴後,也隻是單單地夾着白米飯幹吃着,沒有擡頭夾一次菜。
呂靜秋怎麼可能看不出靳南星的别扭,她的目光全然落在吃飯的靳南星身上。
明明原來還那麼小的追着自己要抱抱,要牽手的,怎麼這麼快就長得這樣大,這樣高了,但人不似原來那麼明朗活潑了。
呂靜秋當然知道靳南星變成這幅模樣有自己的原因,可是她也是無辜的。
她的婚姻被家族随意安排,嫁給了一個虛榮無比,強勢無理的男人,還違背自己意願地生下孩子。她的一輩子都在被人安排,被人掌控,而隻要看到靳南星,她就能想起自己與愛人分别,被迫圈禁在家裡生孩子,中斷自己旅遊、看世界的夢想。
愛人離别、夢想破滅,這些痛苦在一個又一個深夜折磨着呂靜秋的精神世界,她後面靠着酒精麻醉自己,讓自己入眠,直到後面,她才鼓起勇氣,敢于去翻靳輝的桌子,去打靳輝的臉,開始去外面放肆地交朋友,做自己一切想做的事。
對于靳南星,她愧疚,但她對她的選擇并不後悔。
“不要光吃白米飯,吃點菜。”呂靜秋拿起筷子給靳南星夾了一塊紅燒肉,“吃吧,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
靳南星看着碗裡那塊軟糯誘人的紅燒肉,遲遲沒有動筷子。
呂靜秋今天的接近與關心讓她驚詫和不知所措,就像是凍了很久的人,對冷熱其實已經沒有什麼概念。
此刻的時間是凝滞的,整個大廳裡都安靜無比,隻有筷子飯勺碰撞的聲響。
“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