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上半身還在哭喊着揮動雙手爬,下半身早已不知被踢到了哪裡去。
“要撐不住了,魔尊......”
“混賬!撐不住也得撐!”
鍛雲霄一面揮着玄曙戟一面命令道:“法攻不行就肉搏!誰都不許後退半分!給我用火燒!”
她的盔甲上滿是水鬼尖銳指甲留下的抓痕,臉上沾了斑斑點點的血迹。
大把的火暫時阻擋住了水鬼的攻擊。可是水天生克火,沒過多久,水鬼就又跟了上來。
法攻雖然最有效,但是寡不敵衆,往往是剛打出去就有新的纏上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銳音劃破危機。
禮頌儀潑剌出音去,又極力反撮一道,聲洪而厲。
她待泛音歸寂,才重新擡手,接連奏樂。
凄切悲涼。
音過之處,片刻之間肉絞骨碎,七竅流血。
鍛雲霄剛驚喜地擡頭。
她竟真的在幫自己?
一回頭卻猛然發現不僅水鬼跪地哀嚎,自己人也紛紛血流不止。
她震驚中回過神來,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碎骨穿透血肉,沿着全身直刺心髒。
聲厲碎骨,聲凄沫肉,所見則穿心。
禮頌儀...背叛了她?
不…她從沒有歸于自己。
鍛雲霄扶着玄曙戟半跪在地,望着滿手鮮血,難以置信地望着高台上的人。
荊棘在那一個瞬間布滿了她全身,看上去十分可怖。
魔氣沿着不全的骨血徹底侵蝕了她。
禮頌儀注意到她的變化,指尖一滞。
随後用力掃弦。
“怎麼了?”
“天界動手,是時候幹活了。”
紀言難揮揮袖道。
沒過多久,身邊的人都停止了掙紮。
鍛雲霄躺在地上,感受着旁人的咽氣。
這就是死嗎,一點都不可怕,就是疼。
太輕易了。
明明知道天界要犧牲自己,卻還是不躲。
不過死在她手上,倒也不冤。
快哉,快哉。
模糊視線中,她看到虞燼帶着人來了。
那琴聲戛然而止。
弦斷聲仿佛在耳邊炸開。
那人從高台下來,走到了自己的身旁,把自己扶在懷裡。
好溫暖啊,好熟悉的溫暖。
怎麼是你啊,偏偏是你啊。
誰殺我都行,怎麼就髒了你的手。
“雲霄......”
“你不是要靈晶嗎,我馬上就給了。”
一滴眼淚落在她的臉上。
“哭什麼,一點骨氣都沒有。”
她掙紮地睜大眼,想最後看一看眼前人的模樣。
太難了,怎麼會這麼累。
剩餘防守的魔軍正在被天兵追殺,慘叫聲不絕于耳。
“我不該信你的......”
意識在迅速流逝。
“你怎麼不說話...你恨我嗎?”
眼前人閉着眼搖了搖頭,昔日烏黑的頭發竟在一曲戚戚中變得灰白。
年輕的容貌也迅速褪去,臉上出現了深淺不一的皺紋,
身周萦繞着的靈氣盡數消散。
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
為了把自己和魔域的人趕盡殺絕,這一曲,差一點要了她的命。
“你想要我的命...犯不着抵上自己的,你開口便是......”
鍛雲霄努力想把話說完。
“你知道,我對你一直都……”
她講到這裡,卻再也沒有了力氣。
握着玄曙戟的手緩緩地,不舍地松開了。
直直地垂了下去。
禮頌儀怔怔地,不信般搖了搖鍛雲霄。
咽氣了。
就在剛剛。
她的死和那些人沒什麼區别,除了那雙沒閉上的眼。
身體還溫熱,可她不在這裡了。
禮頌儀顫抖地伸出手去,想合上她的眼。
可還沒觸碰到她的臉,她就開始消失了。
鍛雲霄整個身體微微一震,漸漸隐去,直至消失不見,靈晶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啪嗒。
一起摔在地上的還有那一盞花燈。
專門求教,就為了寫她名字的那盞燈。
摔得四分五裂。
她握着靈晶俯身,在地上一瓣瓣地拾起碎片。尖銳的碎片劃破了她的手,她卻渾然不覺。
“頌儀,快起來吧。”
空明法師朝她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