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黑色的長發從肩部垂落,柔軟地貼在胸口,半掩着那張年輕的臉。
你不自覺邁出了一步,朝面前的身影靠近。
這是一種自發性的行為,像被正極吸引的負極磁鐵,隻是站在那裡,就被他拉扯了過去。
伊爾迷·揍敵客。
你在瞬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不是因為那熟悉的長發,也不是因為他寡淡的聲音,而是很奇妙的,單純的認知。
這是你的另一半。
“伊爾迷。”
“嗯,是我。”
青年理所應當地回應了你,徹底轉過身體。
油燈裡微弱的火苗越發扭曲,被風卷得左右擺動,将牆上的影子吹得散亂。
那雙黑瞳是不透光的黑洞,未能吸收任何暖色,蘊着無神的視線,輕飄飄落在你的臉上。
你突然被這樣的目光攝住了。
就好像有什麼扯着臉皮,将身體往上提拔,向着他的方向吸納。
——自己理應跟他待在一起。
“怎麼了?”
伊爾迷·揍敵客問。
你一晃神,思緒重新拉回。緊接着,一陣空洞感湧上心頭。
便宜未婚夫出現得太過突然,令人稍感無措,事實上,你不太清楚自己現在要做什麼。
又或者說,自己從未認真考慮過要怎麼跟他相處。
伊爾迷·揍敵客的存在很普通,就像你的影子一般,即便不去在意,也永遠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後。
“沒什麼...隻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到家,我以為你離我很遠。”
你問:“你回來多久了。”
“不久。”
伊爾迷·揍敵客一眨不眨地看着你。
“要說遠也的确如此,原本是計劃明天再返程的,不過昨晚剛巧有一趟航班延誤,我跟一個乘客交換了程票。”
原來是這樣。
你垂下手,摸到了濕潤的衣裙,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的模樣有些狼狽。
不僅衣服沾染的雨水,一塊深一塊淺,鞋子上也沾着泥巴,甚至連頭發也貼在臉上,一眼便是從外面瘋玩回來的。
未免太不像話了...
雖然對方可能不是第一次見到自己,但對你來說,伊爾迷·揍敵客可是成年的陌生男性。
這麼一想,你感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腳背和半截小腿有些發燙。它們被那道無實質的目光籠罩,攝入黑瞳之中。
啊,說起來這可是自己的未婚夫,你應該對他表示熱切歡迎嗎?
需要慰問一下他的工作嗎?既然他才剛回家,想必還沒有用餐,要不要邀請他一起去吃晚飯呢?
正當你頭腦風暴之際,面前的人突然動了。
伊爾迷·揍敵客簡單的往你的方向走來,拉近了你們之間的距離。
光源瞬間被擋住了。
黑發從頭頂傾瀉而下,陰影如有實質地蓋了過來,将你包圍在他的領地中。
你仰起臉,與那雙沉寂的眸子對視。
無機制的眼睛看不明情緒,卻莫名帶着穿透感,小蛇般鑽入你的靈魂之中。
“已經找醫生看過了嗎。”
你反應了一下,這才發覺他在說你骨折的手臂。
“卡拉有簡單處理。”
青年微微偏頭,似乎頗為在意地多看了你一眼,像是思考卡拉是哪位貴客,又像在思考剛剛的回答。
“所以沒有看醫生?”
“沒有。”
而且不如說這點小傷完全沒有看醫生的必要,隻要固定好位置,它很快就會自己愈合。
聽到回答,伊爾迷·揍敵客支起下颌,毫無遮掩地打量着你。
他露出些許煩惱的情緒,但又沒有半點表情,隻像是歎息一般道:
“這樣的話,有些難辦呢。”
“原本把你送回來,就是因為家裡更安全,現在反而變得麻煩起來了。”
他低頭自言自語,嗓音平靜輕緩:“誤會很嚴重嗎,果然應該說得更清楚點。”
未婚夫先生好像在思索關于你的事情,你聽着他的沉吟,隻能從中推測出零散的信息。
“好吧,我知道了。”
他捶了一下掌心,“剛好我等會要去見父親,就再跟他聊聊吧。”
伊爾迷·揍敵客自發地找到了解決辦法,沒有過多解釋,并做好了下一步的決定。
“那麼,我晚點再來找你。”
他漆黑的眼睛凝望而來,淡淡掃過被雨水打濕的裙裝。
“去換衣服吧,芬子。”他道。
“小心感冒哦。”
——
伊爾迷·揍敵客如鬼魅一般消失了,徹底溶于長廊的陰影之中。
你迎上前方的空洞,無人說話的走廊一片死寂,仿佛剛剛一切隻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