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有一種鬼叫做伥鬼。
這種鬼因被老虎吃掉而死,死後變成老虎的仆從,以人類的外貌勾引路人繼續成為老虎的食物。
溫執予一直覺得伥鬼與老虎之間其實是一種共生關系。
而那個跳舞的仿生人,就是水狼的“伥鬼”。
靠美麗的外貌吸引心懷不軌的過路者到水狼的巢穴附近咬殺,水狼獲得食物,仿生人獲得資源。
這種共生關系,就是他們的生存法則。
剛從停車場下來,溫執予就記錄到起碼二十隻潛伏在周圍的水狼。
它們隐沒在水中,散發着綠色熒光的水草成了狼群最好的保護傘。
這些水狼并沒有理會他的離開,它們真正的目的是圍剿上面的巴士。
這不是單純的仙人跳,還是非常聰明的調虎離山計。
現在這些水狼敢靠得這麼近,說明另外一邊大概率已經得手。
沒有時間了。
溫執予戴上兜帽,藏起發間的耳朵,本着給臨時隊友減輕負擔的打算,他悄無聲息地用影刃割破了幾隻落單水狼的喉嚨。
腳下陰影蔓延向前方,像一隻無形的手。
曹胖和老鼠應該沒救了,哪怕有救他也不打算救。
但遊忱不能死,他們之間還有交易,死了他後面幾天就隻能幹吃罐頭了。
其實溫執予對遊忱離開的理由有點疑慮。
這個人雖然經常對他動手動腳,但看起來不像是那麼随便的男人。
但人類啊……
不好說。
畢竟自從他穿越過來這個人就沒再碰過原身。
人有需求很正常。
假如遊忱真的因為寂寞管不住自己去找舞女潇灑,那他也不介意在離開前給原身也留個紙條,善意地嘲諷一下他選男人的眼光有多差。
眼前裸露出的泥地上出現了幾排腳印,一道很淺,像是舞女的,另外三道更深,都出自防水靴。
溫執予順着腳印加快步伐。
不遠處的腐化貓傳來了消息,他單手一撐面前的石塊,躍上矮牆。
面前是一片被四面牆封閉起來的區域,猩紅的血染紅了牆内的水,從狹窄的入口處緩緩向外擴散。
水裡漂浮着各種肢體殘骸,都是水狼的。
右側的牆壁上淋漓了不少血漬,順着牆一路灑到了外面,一排令人觸目驚心的巨型爪印緊緊貼着那些血迹。
空氣中有殘留的火藥味。
被圍困的獵物逃脫了。
溫執予把此處位置放入腦内的地圖,确認雇傭兵逃跑的方向就是那條排污管道。
位置似乎偏了一點。
考慮到下午那個井蓋很隐蔽,而且下去後就是母狼和幼崽的活動區域,水狼應該會引導雇傭兵從别的入口進入。
腦中一閃而過管道内那股不詳的陰暗氣息,溫執予眼神暗了暗。
【去找】
小貓們接二連三從影子裡躍出,直奔那個熟悉的井蓋。
……
與此同時,曹胖和老鼠從一個斜坡連滾帶爬地滑到管道,一頭載進了污水裡。
兩人連停都不敢停,罵罵咧咧地爬起來。
就在他們起身的時候,陰影中猛地撲來兩隻水狼。
來不及思考,曹胖往左一滾躲開水狼的攻擊,“砰砰”射出兩發子彈。
子彈擊中一隻水狼的鱗片,但并沒有擊穿,那隻水狼嗷嗚一聲倒下。
而老鼠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被另一隻狼撲到在地,獠牙張開的瞬間,老鼠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狠狠插進水狼的眼睛,跟它糾纏在一起。
“他奶奶的!老子之後再也不跟你出來打什麼破野了!”
就在這時,排水道中冒出幾雙綠眼,眨眼間又有幾隻水狼躍出水面。
曹胖大罵了一聲,他們出來本來就沒帶什麼武器,現在連子彈都快用盡了,他把最後一排子彈裝填上,迅速射出四顆。
三發擊中了狼,最後一發擊中了老鼠的脖子。
鮮血像噴泉一樣汩汩冒出,老鼠雙目圓睜,被水狼一口咬掉了腦袋。
曹胖見狀轉身就跑,嘴裡嘟囔:“抱歉抱歉,人為鳥死不丢人!女娲會保佑你的!”
他邊跑邊對着排水道點射,原本打算上岸的狼後退了一點,死死追着他。
管道裡忽然響起沉悶的腳步聲,回蕩在冰冷的管壁之間,發出令人心悸的震顫。
是那隻巨型水狼!
曹胖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也不知道那隻狼吃什麼長那麼大,跟頭熊似的,一身鱗片比裝甲還硬,子彈打不穿,刀也削不掉。
剛剛他們試圖跟它搏鬥,結果那玩意撲上來一口就咬斷了他們兩把刀,尾巴一掃,直接掃斷了他的肋骨!
曹胖喘着粗氣,像隻無頭蒼蠅在管道裡亂竄,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早知道剛剛應該看着點老鼠的脖子再出子彈,現在剩他一個人怎麼幹得過這變态玩意啊!
就在這時,他猛地看到前方排水道邊站着一個高挑的身影,正伸手抓着一隻小狼崽的脖子,把叽哇亂叫的小東西往水裡扔。
是遊忱!!
曹胖眼頓時亮了。
太好了他有救了!!
“老遊!”
曹胖沖着遊忱跑去。
“太好了太好了,你也在這!快快快把你的子彈給我!後面有個大家夥,我們一起幹死它!”
他說着伸手就要去抓遊忱,誰知後者往旁邊一躲,曹胖沒刹住車,腳下一滑,咣當一聲臉朝下摔在了地上。
“喲……”遊忱雙手插兜,彎腰審視了地上的生物一會,似乎才認出他來,“這不是曹老師嗎?我正找您呢。”
“什麼……”曹胖沉悶的聲音從地面上傳來。
“不是您說讓我好好看看怎麼調教小野貓的嗎?”遊忱故意做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已經完事了嗎?這麼快啊?”
曹胖撐起身子,顧不上流血的鼻梁,随手一抹。
“你腦子有病吧!看不懂是怎麼回事嗎?聽不見後面的聲音?耳朵也聾了嗎!”
像是印證他的話般,管道裡随即響起一聲巨吼,震得人頭皮發麻,連扒在管壁上的苔藓都給震下來幾塊。
曹胖吓得一抖。
“我正納悶呢。”遊忱蹲下身子,笑着對止不住顫抖的曹胖說,“怎麼曹老師調教人調教到水狼的巢穴裡來了,是什麼新玩法嗎?”
“你……”曹胖臉都氣綠了。
就在這時,他發現遊忱口袋裡鼓起了一小塊,似乎裝着什麼圓型的東西。
是小型榴彈?!
曹胖目光一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起來,伸手就要去搶。
然而手伸到一半,就見遊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後用力一折。
“咔嚓!”
“嗷!”
一聲慘叫之後,曹胖的胳膊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向後彎去。
又是一聲“咔嚓!”
他的另一隻胳膊也折了。
遊忱揪着曹胖的頭發将他從地上提起來,像在提起一隻待宰的豬。
“等等……遊忱!等等……我們不是一起的嗎?你、你這是要幹什麼?”曹胖顧不上頭皮火辣辣的疼,驚慌地叫道。
“一起?”遊忱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菌類的微弱熒光映照在他側臉上,清晰映出五官上每一個深刻的轉折點。
曹胖這才發現,原來遊忱在不笑的時候給人的感覺非常滲人,細微的表情變化間總是透露出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那是習慣殺戮的人才會擁有的情緒場,他曾在某些殺人如麻的掠奪者身上看到過。
“也是,我們是一起的。”遊忱冷冷道,“那就讓你起點作用好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
黑暗中現出巨型水狼的輪廓。
“我知道你在附近,談個條件吧。”遊忱睨了水狼一眼,“這坨肥肉給你的寵物當晚餐,把你從我那偷的東西還回來。”
“什麼?!”曹胖雙眼睜大,“遊忱……你!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啊!”
他左右張望,驚恐地發現那隻巨型水狼停在原地,并沒有冒然攻擊,包括水裡那些潛伏的綠眼睛。
它們在畏懼遊忱。
水狼是一種直覺極其靈敏的生物,隻靠氣息就能判斷彼此的戰鬥力差距。
而遊忱一個人竟然能讓一整群水狼畏懼,他到底有多麼恐怖啊?
過了幾分鐘,一個纖長的身影從水狼反方向緩緩走了出來,似乎已經藏在那裡很久了。
“阿雪,沒有偷,客人的東西。”
“沒有?”遊忱似乎覺得很搞笑,“沒有你靠什麼維持那個倉庫的幹燥?沒有你藏在這裡的那個東西怎麼到現在都還沒腐化?”
仿生人微微睜大眼。
“為什麼,你知道……”
“不要說廢話。”遊忱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耐煩,“我能找點時間出門不容易,一句話,東西還不還?”
他之所以跟過來,原本隻是為了找個安靜的地方辦了曹胖,然而一連串的意外打亂了他的計劃,按時間看,溫執予差不多該發現他消失了。
仿生人定了定心神,擡眸堅定地望向遊忱。
“阿雪,不能還那個東西。”
“他留下,你也……不能走!”
“那沒得說了。”
隻見遊忱把曹胖往旁邊一摔,咔咔兩腳把他的腿也踹折,像個破爛一樣扔到牆邊,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沖向了那隻巨型水狼。
說時遲那時快,水裡躍出幾個身影,巨型水狼怒吼一聲,朝遊忱撲去。
“不自量力。”
遊忱打了個響指。
耀眼的白光霎時在半空綻放,清晰地照亮了所有陰暗的地底生物。
曹胖扭曲地倒在牆邊,不可置信地睜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