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如實回答:“回夫人,雲欽公子他……他闖進了姑娘的寝屋,已經許久不曾出來。”
雲俪本要進入姜黛意的屋子裡一探究竟,聞綠蘿之言忽然停了下來,她兀自盯了一眼綠蘿,眼睑輕眯:“你這‘闖’之一字,是想在這院中衆多人的耳下,暗暗影射雲欽公子……有意要冒犯自己的親妹妹?”
停頓之後的聲音隐含殺機,作為當年重新恢複雲家輝煌的其中一位成員,她的手段也是實令人生怵的。
綠蘿臉色一白,跪在地上:“奴婢失言,夫人恕罪。”
雲俪攏了攏寝衣外罩着的披風來回踱步,她打量着綠蘿的眼睛裡疑窦叢生,緩聲道:“我倒不知雲妡姑娘院裡,何時竟養了你們這樣的下人,字字含沙射影,妄言公子。”
“你們”二字一出,可見是大有連坐的意思,一衆下人護衛變了臉色,跪了一地。
“屬下絕無二心!”
“奴婢絕無二心!”
雲俪指着地上的綠蘿,示意将她拖下去:“帶下去好好審問。”
綠蘿面色一白,卻是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雲俪夫人什麼性子,大家都清楚。
不為自己争取一線生機,隻為警醒寝屋内的人,綠蘿還是出聲大聲哭喊:“夫人,奴婢年紀小,口無遮攔,求夫人饒了奴婢吧!夫人!!”
雲俪夫人怎麼可能饒過綠蘿,夫人此舉的意思,分明是已經對綠蘿的真實身份起了疑心,雲家除了雲欽還有幾位長輩,各個心思深沉,敏感多疑。
尤其是雲欽公子,青出于藍更甚于他的長輩,任何看着不起眼的風吹草動,或是聽着極為尋常的話語,都可能被他看穿本質 。
“管好你們的嘴。”雲俪夫人警告完,邁步朝屋裡走去。
屋内,撲朔的燭火搖曳在姜黛意聚着霧氣的清眸裡,門外綠蘿的哭喊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撐起身子想去找綠蘿。
“綠蘿……”
“妹妹很在意綠蘿嗎?”
雲欽神色莫測,桎住姜黛意的手腕,不讓她起身,繼續陳述一個事實。
“綠蘿是天阙少主,千相的人。”
姜黛意染淚的眸光裡透出震驚,這事她是真的不知道,綠蘿在她七年前進府時便已經在了,這樣算來,綠蘿比自己這個冒牌之人都要來得早,千相到底在雲家放了多少眼線?
雲欽捕捉到姜黛意眸中震驚的餘光,淺表看着倒不似作假,可一旦撥雲見霧後,埋在深底的秘密真的能藏得住嗎?
姜黛意撇清自己與綠蘿的關系,“她竟然是細作嗎?我一直拿她當妹妹看待,我不知道 ……”
雲欽:“如果你很想保下她,或許我可以跟姑母說一聲,她雖是天阙細作,但不會武功并無威脅……”
甚至蠢得有些明顯。
而恰恰正是因為她蠢,所以才能隐藏這麼長時間不被發現,畢竟誰會認為這樣蠢的一個人會是敵人派來的細作。
姜黛意一直以為綠蘿偶爾說雲欽的壞話,是因為不忍雲欽将她看得太嚴,現下想來,原來一切有迹可循。
她柔弱開口:“我不懂這些,全憑兄長處置。”
她也隻能撇清與綠蘿的關系,這個時候去沾上綠蘿,無異于在虎口拔牙。
雲欽擡起姜黛意尖尖的下颌,讓她無法垂首掩蓋自己眼底的秘密,他說:“那日抓住的刺客,吐出來一些東西……”
燭火化不去濃稠的夜色,雲欽身上散着暈開的光影帶着沒有溫度的冷芒,不可抵擋地逼向姜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