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紛飛下,那抹輕盈而立的背影,僅僅背影,便讓雲欽異常熟悉。
院内一霎燈火通明,下人提着燈為雲俪夫人引路,姜黛意的面容被半掩在紙條之後。
熟悉的冷香讓姜黛意的心跳更快了些,雲欽緩步走到姜黛意的正面,看着紙條上的字,他神色淡淡地揭下,揉作了一團。
姜黛意眼前清晰後,她輕掀睫羽看向雲欽,雲欽的面色有些蒼白,眸底看向她時是平靜到極緻的涼薄。
看來趙立的彌月心法起效了。
“姜姑娘?”雲俪夫人已經帶着下人走近。
雲欽昏迷期間,雲家便已告知外界雲妡已死,雖然一時掀起了一些風浪,但世道動亂,沒有什麼是比性命更能讓人一直多加關注的。
所以這聲姜姑娘,已然表明了雲俪夫人的态度。
姜黛意從今往後,與雲家再無關系。
“欽兒,你昏迷了三個月,不如先回去歇着?我來安置姜姑娘,你放心。”
雲俪夫人還不知道新任阙主便是姜黛意,也不知道雲欽已經中了彌月心法,所以雲俪此刻還害怕雲欽意圖再将姜黛意關起來。
不管姜黛意是否是雲家的人,這事傳出去,到底對雲欽的聲望有所影響。
雲欽淡淡注視着姜黛意,他對雲俪夫人的話,有所疑惑,他道:“姑母,你知道她是誰嗎?”
雲俪夫人沒有察覺雲欽的話外之意,隻當他還因姜黛意不想留在雲家一事生着氣。
“欽兒 ,姜姑娘她并不是雲家之人,去留,自當讓她自己做主,況且若她想回來,雲家也不會不讓她來,你又何必……”
“為何姑母同我說出了這些話?”雲欽淡淡打斷雲俪夫人的話,“況且,她是天阙阙主,我強留她在雲家做什麼?”
雲俪夫人話語頓住,她上前摸摸雲欽的額頭,不發熱,傷勢這般重,竟然連最不可能忘記的人都忘記了?
而且,姜黛意竟然是天阙阙主?
雲俪夫人重新将視線定格在姜黛意身上,才終于發現姜黛意的不對勁。
“她怎麼了?”
雲欽邁出一步,靠姜黛意近一些,捕捉到姜黛意眸底一順然出現的抗拒之色,他唇邊挂上一抹溫潤的笑,“巳霧,還不出來。”
巳霧于夜色中現身,他向雲欽行禮後,為雲俪夫人和雲欽解釋。
“公子身中彌月心法,是姜姑娘所為,彌月心法惑人心神,能使人心緒紊亂忘記一些人或事。”
“公子當日前去無夜山,被姜姑娘算計,以全身經脈逆行的代價試圖抵抗此心法,但未成功,所以現下才會不認識姜姑娘。”
姜黛意眸光轉到巳霧身上,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巳霧,但是她不明白,巳霧是如何穿過千相利用系統之力布下的機關的。
如果不是千相願意,任何人都不可能上得了無夜山巅。
“三月前公子得知姜姑娘私下多次與扶水閣閣主會面,便知曉姜姑娘極有可能會與閣主趙立聯手,但并不知姜姑娘的目的是對公子使用彌月心法。”
三月前,姜黛意被千相帶走的那一日,雲欽于書房之内怎麼都想不通千相為何會複活。
燭火幽幽,想來穩如泰山的雲欽頭一次滿腹心事,他第一次感覺到茫然、害怕、這種感覺是何等的惶惶不可控。
雲欽眸底若一向無波無瀾的浩海深淵忽然湧動起風雲,他嗓音極淡地問着巳霧。
“已經死透的人,卻能死而複生,巳霧,這樣的怪事,真的存在嗎?”
巳霧望着窗外從雲家不斷四散而去的無數暗衛,回道:“公子方才,不是已經親眼所見了嗎?”
雲欽起身,走到窗邊,天氣漸漸寒涼下來,他親手種的那顆瓊花,也慢慢因寒冷而凋零。
巳霧退開身,為雲欽讓開位置,道:“暗衛已經傾巢而出,必能找到姑娘,公子不必過于擔憂。”
雲欽:“她多次私下與趙立會面,看來,她不願讓魏王坐收漁翁之利。”
巳霧道:“姑娘意圖奪權,不是秘密,但她不會傷害公子。”
雲欽聞言輕笑,笑得涼薄:“是嗎?她的确不會傷害我,但她會離開我,奪天阙之勢,便是離開的第一步。”
巳霧不再說話,但看透了一切,在雲欽身邊的人,沒有蠢人。
雲欽的心思,聰明一點的人都能看出來,何況雲欽現下根本不屑于隐藏對姜黛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