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氣很幹燥,也沒有燕陵那般的暖意。
縱然是三月天,夜晚也還是有些薄薄的冷意。
驿站中,外表素簡的馬車停在月色下。
雲欽跨下馬車,回身扶着姜黛意下來。
姜黛意自從在湖邊理清了前因後果,便再也無法忽略雲欽對她生出的心思,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所有事情的發展都在她自己的掌控中,可某一日卻發現 ,皆是一人在為她負重前行。
不論是初見後雲欽甘願讓雲言算計,隻為順着她在天阙的計劃讓她順利進入雲府,還是後來縱容她算計他暴露雲家的消息,自己則在背後默默收拾爛攤子,再到任由她借他之勢完全脫離天阙。
如今他又要利用淮庚王,替她濯去身上的污名……
姜黛意戴着幕籬,她伸手捂着唇,忽然幹咳起來。
雲欽扶着姜黛意的腰,替她攏好幕籬,道:“餘毒未清,所以才會咳嗽,咳出去就好了。”
巳霧派人打掃好驿站的客房後,衆人便都歇了下來。
淮庚王的人無處不在,連驿站外都張貼着姜黛意的通緝令。
巳霧派人去撕掉那些假的通緝令,而雲欽與姜黛意則各自回了自己所屬的房間。
驿站客房内,姜黛意本已經打算洗漱完歇下,門卻被敲響,她正打算上榻的動作微頓,眼眸向外室的方向看了看,然後起身披上衣袍打開門。
是兩個侍女,她們向姜黛意行禮,“姜姑娘,我們奉公子之命為您守夜,若您有事便可喚我們。”
姜黛意看到是侍女,心裡有一瞬間的落空,她竟然還以為,會是雲欽,她點頭,讓兩個侍女進來。
她對兩個侍女道:“不必在外頭守着,這裡剛好有兩張小榻,你們在這裡睡着罷。”
侍女欠身行禮,是宮中禮儀,“多謝姑娘眷顧。”
姜黛意繞過屏風,回到内室重新躺下,她看着飄忽的薄紗帳幔,心緒重重。
之前在她的身份揭開之前,她一直琢磨不透雲欽的心思,害怕身份敗露,害怕他對她的偏護皆是出自雲妡,所以一直抗拒他疏遠他。
如今看穿他多年相護皆是出自本心,自始至終護得都隻是她一個,她的心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複雜。
姜黛意就這樣東想想 ,西想想,歇了幾日,體内的餘毒全部清掉後,身體終于大好,明日便能出去幫忙救濟百姓,找點事情做也好,省得整日胡思亂想。
……
月色淡淡,雲欽一身墨青寝袍,坐在窗邊寫信,須臾他擱下筆,将信封好遞給窗外等候的巳霧。
“遣人送回燕陵,一應用最好的,不可敷衍。”
巳霧接過,消失在夜裡。
雲欽起身,關好窗牖後準備睡覺,剛走到榻邊,門卻被輕輕叩響,他凝眉看去,以為是巳霧又回來了,便也沒有再披外袍。
姜黛意等在雲欽門外,叩完門才覺不妥。
她睡覺睡得好好的發什麼瘋?
明日還得早起去幹正事呢。
她來這裡做什麼?
雲欽幾日前才對她說了那些話,她此時便大半夜來找他,這也顯得太沉不住氣了,好像她很好追一樣。
姜黛意聽到輕緩的腳步聲在門後響起,越來越近,她驚惶地後退,轉身想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雲欽打開門,春風攜着姜黛意身上的瓊花香,拂過他的衣袍,他出聲叫住她。
“妹妹。”
姜黛意的心跳微微加速,她稍稍轉身,看到雲欽靜隽的面容,暗自腹诽,他怎麼還是這副模樣,雲淡風輕,看到她也隻是微微的疑惑,再無其他。
“我路過,這就回去了 。”
姜黛意說完,步伐略顯慌亂地轉身,下一刻,雲欽身上的冷香從她背後侵襲而來,她被人攬過腰肢帶進了房門中,門框重重地閉阖,徒留一地清冷月色。
房内,姜黛意柔墨一般的眸子裡略略惶然,她的背脊靠在門上,雲欽垂眸看她,溫柔道:“妹妹深夜來此,難道不是來找我的嗎 ?”
姜黛意清咳兩聲:“我隻是……”路過……
見她還咳,雲欽握住她瑩雪一般的皓腕,按住她的脈搏,為她診脈,他溫和問:“餘毒已清,還沒有好嗎?”
他的氣息萦繞在她的周身,不同于小時候極為純粹的偏護之意,現下他說得每一句話 ,吐出得每一絲氣息都帶着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侵略感。
姜黛意被困在雲欽與門之間,難進難退,桎梏之極,她擡高手腕想讓雲欽放手,“我已經好了。”
雲欽順着她的力量,由着她擡手,可在她即将要脫離的時候卻忽而使勁兒,将她的手困在門與他隽削的五指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