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黃昏,微輕的秋風倒也不涼,拂着滿地染了暮色的落葉,自有另一番景象 。
姜黛意曬太陽曬得無趣,她略坐直一些,“哥哥看得什麼?”
雲欽并不避諱,将手中的古籍遞給姜黛意,姜黛意拿過來看,左右不過還是神醫世家傳下來的醫書古籍,雖然受了那神醫的不少折磨,可這世人萬金難求的醫書,那怪人真舍得盡數傳給雲欽。
姜黛意看不懂裡頭的東西,将古籍還給雲欽。
她道:“我想出去透透氣,哥哥。”
姜黛意觀察着雲欽的臉色,雖然雲欽協助宋來平定天下有功,可已然無法撼動百姓對姜黛意的成見,如今回到燕陵,依舊有百姓在吵鬧着要除掉姜黛意。
雲欽放下古籍,對姜黛意道:“燕陵如今正街上在修繕,也沒有什麼好玩的,若真想出去,帶你去找羌水凝玩,好不好?”
姜黛意看向雲欽,他竟然還記得羌水凝。
羌無月勾結千相對付雲欽,也不知後來雲欽有沒有殺了羌無月。
畢竟之前羌無月曾以與她互相思慕之言,故意出言刺激過雲欽,那時,雲欽可是直接與羌無月翻臉了。
姜黛意疑惑道:“虔國國破,羌家是虔國第一大世家,她會無恙嗎?”
雲欽道:“不是羌家的人,自然安然無恙。”
羌水凝的身份,姜黛意與當初的天阙,皆隐瞞的很好,連羌無月這個兄長都未曾疑心過什麼,可雲欽竟是怎樣察覺的?
姜黛意對雲欽道:“水凝姐姐,已在燕陵了嗎 ?”
雲欽溫和的眼看着姜黛意,最近燕陵不會太平無事 ,畢竟宮内的黨權之争,并沒有結束 。
過幾日待姜黛意的身子好一些,他會送姜黛意去她相熟的朋友那裡去 ,免得她心裡煩悶。
雲欽解釋道:“羌水凝并不是羌無月的親妹妹 ,況且羌無月心術不正,妹妹,你知道我不會輕易放過他。”
姜黛意眼眸略略輕擡,“哥哥與我說這個做什麼?”
秋光自天際蕩漾而下,雲欽玉刻一般的面容氤氲在光線裡,他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
“妹妹,我不相信你會被千相那般輕易的擄走,也不相信妹妹身子會無緣無故的一日弱似一日,”
雲欽的嗓音溫柔,
“十五年的光陰 ,難道都比不過那心術不正的二人?”
姜黛意的眸光淡淡,雲欽總是将話說得很明白,他明明不知曉其中的緣由,卻還是給人一種看透的錯覺,使人在不經意間便忍不住繳械投降,跌進他的陷阱當中。
“哥哥,你在擔心什麼?”
姜黛意的聲音同樣柔和,她褪去了之前的鋒芒,現在倒是越來越難以讓雲欽看穿她心裡在想什麼。
雲欽對姜黛意道:“妹妹,你有沒有話,要坦白與我說?”
姜黛意看似不解其意,她的笑意剛想浮上面容,雲欽又繼續開口。
“你願意與我主動商議,那麼妹妹想做什麼,或許都會輕而易舉的實現。”
姜黛意盈盈的笑意淡在唇邊,她第一次開口反駁雲欽,頗有質問之意:“哥哥,我不是你的附屬品,自然也不必事事呈報于你,我做什麼,如若我不想哥哥插手,也是我的決定,哥哥無權日日試探,時時試圖掌控。”
秋光淡和下是少女似水明柔的面容,她不滿意雲欽的說辭,況且這些日子若不是她體弱,恐怕雲欽的性子要更為強勢一些。
可是姜黛意不喜歡這樣,她清楚地知曉雲欽對她的心思,不代表雲欽能随意介入她的意志。
雲欽眼底的光芒隐隐現現,少女這般執拗,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默了片刻,最終留下一句:“好好養身子,過幾日帶你出去。”
院外,巳霧在出聲喚,似是有事要尋雲欽去處理。
“公子?”
雲欽起身,面色并未因方才與少女産生小小的争執而變得難看。
秋風拂過二人的衣袍,徒留下一地的莫名蕭瑟之意。
幾日後,當初一向和睦的雲家,如今沾上“皇家”二字 ,也免不了骨肉相殘。
可見,無論多麼親厚的關系 ,一旦被權利所支配,那麼人心便極為異變。
雲青開始打壓雲欽,雲親的權利一直在被想方設法的架空,而姜黛意,依舊是雲言對付雲欽最好的利器。
又不知哪裡竄出來的一幫人,天天在雲府鬧事,指名道姓讓雲欽殺了姜黛意,便是一向淡然的雲欽不免也有些焦頭爛額。
雲欽多日來事多,忙的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好不容易得了空出了宮 ,卻得到消息——
姜黛意在雲府門前 ,打傷幾名百姓,逃走了。
她的這次離開,讓雲欽心裡很是不安。
巳霧看着雲欽沉得如深淵一般的臉色,不敢言語。
雲欽看着門口依舊在指責他的百姓,性子終于有幾分壓制不住,他一貫溫潤的嗓音如今冷如寒玉,“将人抓回來,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