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欽此時起身,挨近姜黛意坐在她身後,他的手覆上她的手,一隽一柔皆如玉悅目。
他強勢地引導她,将她削蔥一般的指尖按在琴弦上,順着徽位淌撞吟猱,雖初有其琴意指法,但她掙紮太過,難免失了章程。
姜黛意渾身都繃緊了,“放開……”
琴弦猛動,雜亂之音與隐隐靡靡交融,細聽便有兩股不同的音色在對抗。
雲欽聲聲碎玉:“琴本映心,妹妹指下琴音,浮躁,無序,倒是辜負了這好琴,亦負了這高閣秋景。”
姜黛意的指腹隐隐作痛,她惱怒道:“你這般恣意強取,遑論琴與景,縱然是人也早已相負。”
雲欽卻不以為然:“妹妹錯了。琴得知音方才得趣,若無知音也必得尋來,琴音動人心,天長日久自成知音 ,方為不負。”
詭辯之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無可反駁。
姜黛意将手掌搭在琴上,琴弦發出沉悶的悶聲,她不滿地擡起水眸瞪他。
濃重的秋光灑進閣台 ,金撲撲的映了一地華光,也映着他的眉眼。
雲欽的眼中,有極緻的掠奪意味。
他的那番話,也不知是在說琴,還是在說人。
姜黛意越發不高興,手上使勁。
繃緊的琴弦受不住壓力,猛地斷裂,血色濺到琴面,指尖的痛意使姜黛意的身子更僵硬了些。
雲欽撫正琴弦,姜黛意趁機抽出手,起身往内室的小案邊去。
倒不是大傷,隻是原本不必傷着,若非雲欽一番無理取鬧,何必又惹這一出。
姜黛意拿帕子按着指尖止血,也不理人,看神色,怕是以後都不想再碰琴了。
那琴原本極好 ,不應随意斷裂,況且素有弦斷不詳之說,不知會觸何兇事。
雲欽喚宮人進來送金瘡藥,他将藥粉倒出來一些灑在姜黛意的傷口上。
姜黛意看着便來氣:“你再包紮晚點,說不準已經痊愈了。”
假好心 。
那琴有什麼好彈得,還不是摻雜了壓制之意,他要她明白 ,她永遠逃不離他的身邊 。
雲欽放下藥,将她撈在懷裡,溫隽不在嗓音冷然:“封你為後,如何?”
“不如何。”姜黛意反感他的掌控 ,又怎會喜他觸碰,一朝彌月惑心,倒是将他以往克制在心底的陰戾都招了出來 。
觀雪閣下,忽而傳來了戲子唱戲的聲音。
“喜歡看戲嗎?”雲欽抱着她,神色涼薄。
姜黛意從進宮内被關在閣上之後,便憋着一口氣好了 。
她此時再也忍不了:“我不喜歡彈琴,更不喜歡看戲,你不要再費功夫了,你越是強迫,我越不會跟你在一起 。”
雲欽冷笑一聲,鉗住她的後頸:“是嗎,一會看完戲,希望妹妹的嘴還是這麼硬。”
姜黛意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強迫着往戲台瞧。
她一看頓時咬牙:“你要做什麼,雲欽。”
戲台上,跪着個人。
趙立。
趙立見着姜黛意,高喊道:“姑娘。”
姜黛意驚惶地看向雲欽:“你想起來了?”
雲欽疏涼地望着趙立,“我沒有想起來,但今日的這出戲,得讓趙立來給我們唱。”
趙立跪在戲台上 ,耳邊全是铿锵有力的唱詞,兩名武生在台上唱念做打,唱至高潮,忽而将手中的刀劈向趙立。
姜黛意下意識出手,戲子踉跄一下,腿上滲出了血迹,趙立轉危為安。
雲欽抓住姜黛意的手,歎息:“看來這戲是聽不成了。”
姜黛意尚未從方才那驚險的一幕裡回過神來,又被帶下閣樓。
雲欽摟緊她的腰,蓦然從觀雪閣上縱身而下,路過的宮人紛紛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