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零走在前面。
見周圍沒了其他人,艾薇立即停下來,鄭重的說:“零,先等一等,我們不能這樣回去。”
“怎麼了?”
“我與那個敗血症患者密切接觸了,而且防護措施做的不好,你又與我接觸了,現在我們必須洗澡,然後換掉所有衣物。”
在這種事情上,零從來是無條件信任自己的,可是這一次零的表情有所松動。
“這裡不方便洗澡,而且我們現在住在同一個屋子。”
艾薇理所當然的說:“那就随便找個水塘,總之必須洗,這不是鬧着玩的。”
在她的堅持下,零隻好認命,一臉不自在的與她一同來到山間的河邊。
艾薇手裡拿着要換的衣服,很是無所謂的指了指面前的水:“你在這裡洗,我去那邊,咱們一會見,記着換下來的衣服立即丢掉。”
零再次反駁,怎可能兩個人同時下去洗澡,最終在他的堅持下,零洗好後艾薇再去,而他則背過身子警惕四周。
夜裡的河水可以用“刺骨”二字來形容,艾薇哆哆嗦嗦的洗好,一邊起身一邊去穿衣服,哪知眼前一黑頭朝下栽了下去。
聽到聲響的零顧不得其他,飛身上前查看情況。
“發生什麼事了?”
幸好她身上披了件衣服,不至于太尴尬。
“我沒事,有些低血糖。”今天一直在忙,隻喝了一碗湯,吃了半塊面包,結果半夜發生那樣的事,她又洗了冷水澡,能舒服才怪呢。
細心的查看她的情況,确認沒有受傷後,零将人抱了起來,說:“我這就帶你回去,累了就睡吧。”
為了躲避人群,回去的路有一段距離,零就這麼打橫抱着她向住處走去。
艾薇的身上蓋着兩人的衣服,渾身冷的打顫,她隻能更加靠近身旁的人,以此獲得溫暖。
想起今晚的事,艾薇心有餘悸的說:“你剛剛差點暴露身份,不過好在沒人認出你。”
頭頂傳來聲音:“不,羅伊他已經懷疑我們了。”
他善于觀察細節,在殺人時羅伊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勸我盡快完成這裡的事,然後回家去?”
都差點沒命了,任誰也不能讓她再任性了。
哪知零的回答依舊出乎意料。
“不,你隻需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我在一旁保護你。”零的聲音溫柔且堅定,他總是這般模樣,無論艾薇做什麼,想去哪裡,他都會支持。
艾薇忍不住摟緊他,感激的說:“我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今天這種事了,我會加倍小心的。”
“這不怪你,是我放松了警惕。”零也在反思自我,又有些遲疑地說:“而且……我在你面前殺了他。”
眼前的少女是醫者,拼盡全力去救人,而自己是個名副其實的殺手,沒有絲毫遲疑的殺了她要救治的人……
一想到這裡,心中莫名煩躁。
艾薇愣了一下,随即道:“我當是什麼事呢,那種情況下我都要沒命了,哪管他死不死呢。我是醫者,不是無私的聖人。”
亂世先斬白蓮花,這道理她還是懂得。
被她這番言論徹底征服,零開始質問内心的自己,怎麼突然這般優柔寡斷了?
艾薇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隻顧着誇贊零的随機應變能力。
“說起來,該是我向你道歉才對,是我把你拉入危險境地。”艾薇早就想說這句話了,這些天兩人眼睜睜的看着疫病的爆發與蔓延,這是人力無法控制的災難。
“若不是我任性的一意孤行,你也不必來到這裡。”
零想都沒想的答道:“我并不在意前方是否危險,别忘了我本就是行走于黑暗中的人。比起曾經茫然無光的生活,與你經曆的一切更加鮮活,這讓我有一種自己還活着的感覺。”
他不怕涉險,怕的是失去讓自己生活出現光亮的那個人。
這些話始終埋藏在零的心底,他沒有全部說出來的打算。
艾薇是萬衆矚目的公爵小姐,身上有着令人豔羨的婚約,她的未來該是光芒四射讓無數人仰望的。
而他,隻能待在她身邊一年。
思及此,那股莫名的煩躁再度湧上心頭。
洗了冷水澡的艾薇在接下來的幾天過的并不舒服,因為她不出意料的感冒了。
不僅如此,前天夜裡突然下起大雨,氣溫驟降,臨時安置點的人們又病倒一大半,本就雪上加霜的艾薇再度回家無望。
不過風寒這病很好治,艾薇強打着精神拽着一群青年去采草藥,回來後制作了感冒沖劑讓大家喝下去。
與此同時,與艾薇有聯系的那個藥鋪夥計親自送來一車藥物,以及棉被和幾件換洗衣物。
“這些被子和衣物是我路上采買的,最近變天,您與零閣下一定注意身體。”他是知道兩人身份的,因此交流時沒有那麼多顧慮。
艾薇很是驚喜,臨走前還讓他幫自己帶封信給兄長。
“真是稀奇,這次居然沒有再派賞金獵人來找我。”
零挑眉:“最厲害的賞金獵人就在你面前,公爵他不可能再發布懸賞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