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哼笑，伸出那根剛剛打過藍蘇的手指，指向藍蘇：“這百子被是誰繡的？除了她還有誰？這毒分明就出自她手！”

聽聞這話，幾個在場的公孫府丫鬟皆不敢言。

藍蘇暗自腹诽，方才還覺得貴妃警惕性高，心思難測，現在看來，這貴妃簡直就是個傻子。僅憑被子是自己所繡，就斷定自己是下毒之人，這般草率的判斷，實在是可笑至極。

貴妃看向藍蘇又言：“毒在你所繡的被子上，而恰在此時你又把這毒給解了，哪有這麼巧的事？”

“這不會是你想在本宮面前赢得關注的算計吧？”

看貴妃向上前，公孫信一便将藍蘇護在了身後：“還請娘娘明察，本将軍知無為本性善良，斷不會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

然而，公孫信一的話還未說完，藍蘇便輕輕攔下了他的手臂。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種無畏。

藍蘇主動從公孫信一的身後走了出來，直面貴妃。

此時，一陣微風拂過，吹起藍蘇的發絲，那發絲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最後在公孫信一的手邊掠過。

公孫信一的心中湧起沖動，想要伸手抓住那縷發絲，可那發絲卻如同水中月，鏡中花，在他指尖滑過，怎麼也抓不住。

藍蘇與公孫信一短暫對視的一瞬，便用眼神傳遞了無聲的話語：将軍，無為能解決，無需擔憂。

藍蘇不卑不亢：“回娘娘，被子是無為所繡，但無為....”

“不認罪！”

貴妃笑：“賤婢，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本宮面前如此放肆！”

藍蘇心中一陣刺痛，這已是她第二次從别人嘴裡聽到 “賤婢” 這樣刺耳的稱呼，上一次如此辱罵她的還是貴妃的女兒錦漣。

她暗忖：果然…… 有其女，必有其母…… 這母女倆的行事作風倒是如出一轍，一樣的驕縱蠻橫，一樣的不分青紅皂白。

藍蘇問：“張大人，您剛才說的可否是香？”

張大人答：“是。”

藍蘇望向一旁的奶娘：“今日湖邊無為與奶娘交談，奶娘說這百子被是前日才換的。”

貴妃望向奶娘，奶娘答道：“無為姑娘說的是…… 确實如此，娘娘。”

張大人聽到 “前日” 二字，不禁微微皺起眉頭，心中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卻又一時說不清楚。

藍蘇見狀，繼續有條有理地分析道：“這百子被沾上曼陀羅的香，若通風良好，半日便可消散。”

“無為又未曾進入宮中，即使是繡被子之人，可距離繡制完成也過了這麼久啊，這被子為何還保留着曼陀羅的香呢？這顯然不合常理。”

“再者，無為已經說了，半日可消散，可張大人卻聞到了曼陀羅的香，這不表明，投毒之人在不久前已經投毒了？而且自娘娘來到府上，奶娘也是親眼所見，無為連抱都未曾抱過小公主，又怎會有機會投毒？”

貴妃望向張大人：“她說的可是真的？”

張大人點頭：“回娘娘是這樣的，想必此女并非投毒之人。”

此時，公孫府上的一個丫鬟在一旁看熱鬧，随口嘟囔了一句：“抱小公主的是…… 奶娘！投毒之人該不會是奶娘吧！”

奶娘解釋不清，“娘娘明察，絕不可能是奴婢，奴婢侍奉娘娘多年，對娘娘和小公主忠心耿耿，絕無貳心啊……”

她一邊說着，一邊不停地磕頭，額頭很快就磕出了一片淤青。

“啪”一巴掌落下，貴妃吼道：“本宮真是養了你這個白眼狼！”

“來人！給本宮拖下去！”

就這樣，一條鮮活的生命弱得如蛛絲懸梁，轉瞬間就可能因為旁人不經意的一句話而被無情扯斷。

藍蘇知奶娘的為人，知奶娘對小公主的關愛絕不是虛假的僞裝，而貴妃卻不知。

她喊道：“貴妃娘娘！”

奶娘眼巴巴看向藍蘇，那淚光是求救。

貴妃哼笑：“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你難道不該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現在還想多管閑事？”

藍蘇答：“奶娘侍奉娘娘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卻僅憑将軍府上的丫鬟随口一說，就要被定罪，這是否太過草率？”

說完，藍蘇朝着抱着小公主的宮女走去說：“該慶幸的是不是你？”說着，便從宮女手中奪過小公主。

她将小公主抱着走向地上跪着的奶娘，說：“我明白，你也養育過她，怎會狠心？”

将小公主遞給奶娘後，藍蘇走向那名宮女。

宮女捏緊了拳心。

藍蘇說：“小公主出事後，你便一直抱着她，未曾離身，如此密切的接觸，怎麼不會是你呢？”

宮女吼道：“你有何證據就在這污蔑我！”

藍蘇看向貴妃：“娘娘可否下旨搜身？奶娘與她一起，說不定還能找到娘娘想要的贓物呢~”

貴妃冷言：“給本宮搜！”

奶娘規規矩矩讓人搜，反倒這宮女不自然。

“哐當”一小瓷瓶子掉落，張太醫反應迅速，立刻上前去撿，宮女也同時伸手，然而還是被張太醫搶先了一步。

張太醫打開瓶蓋，一瞅，裡面裝這曼陀羅花水，若讓其倒在被子上便可留香，但由于香會消散，所以投毒之人必定會隔一段時間再次傾倒。

張太醫将小瓷瓶給了貴妃，“娘娘這便是...”

話未說完，貴妃搶過瓶子，狠狠摔在地上。

瓷瓶破碎，殘渣滿地。

貴妃冷聲：“把她給我抓過來！”

幾個宮女聞聲而動，迅速上前，七手八腳地拖住了那身着黃色素衣的宮女。

宮女此時才意識到大勢已去，開始拼命求饒：“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奴婢不知！奴婢是冤枉的！”

“奴婢不知？” 貴妃冷笑一聲。

她快步走到宮女面前，伸手扯住了宮女的頭發，用力往後一拉，迫使宮女仰起頭來。

“還不知？” 貴妃咬牙說，随後猛地踢了宮女的腿，宮女一個踉跄，雙膝跪地，地上的瓷碎片更是無情地紮入了她的膝蓋骨髓。

宮女發出一聲慘叫：“啊 —— 娘娘饒命，奴婢知錯了！”

然而，貴妃并不打算就此罷休。她雙手用力，直接将宮女的臉摁在了地上，讓地上的碎片在宮女的臉上肆意摩擦。

一時間，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藍蘇捂嘴，她沒想過這貴妃的心竟如此狠毒。

公孫信一跨步上前，那魁梧的身軀遮住了藍蘇的視線，将那血腥的場景隔絕在她的目光之外。

他走到藍蘇身邊，安撫藍蘇：“怕就别看...”

藍蘇閉着雙眸咬唇，每聽見那宮女凄慘的叫聲，她的身子就會不自覺地抖一下。

她在想，如果她不知道這些，死相應該和那宮女一樣。

藍蘇在害怕時，身子也在不自覺中向公孫信一靠近，在快靠近胸膛時，公孫信一直接将她攬入了懷裡，輕撫說：“你很勇敢，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