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亦唯第一次把林卿憐那麼結實地從正面攬抱進懷裡,而林卿憐,伏在他的肩上沉默了很久。
鄭亦唯隐約感覺不對,放開一些,伸手輕輕地蹭了蹭他的眼下,輕聲問:“哭了?”
黑暗中,林卿憐聲音有些發悶:“……沒有。”
鄭亦唯沒有反駁,也沒有揭穿。
他什麼都沒有說,就隻是把林卿憐往懷裡抱緊了一些。
這是不是他們第一次抱,但是鄭亦唯就是感覺,林卿憐離他近了很多。
他感覺自己心跳莫名的快,抱着的人好像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珍寶,動作大一點就會碎掉。
林卿憐抱着他的力度緊了些,沾了點哭腔的聲音還是在他耳邊微弱地響了起來:“都給我被侵|犯的權利了,為什麼還不給我哭的權利啊……”
鄭亦唯不知道怎麼勸他,隻是把林卿憐抱得更緊了一點。
第一次的時候秦硯到底做了什麼,他不知道,他隻知道林卿憐現在特别無助。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林卿憐需要他。
鄭亦唯感覺林卿憐一直在發抖,于是抱着他,極有耐心地拍着他哄他。
林卿憐平靜下來了,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他意識到黑暗中鄭亦唯看不到,于是埋在鄭亦唯肩頭小聲地跟了一句:“嗯。”
“那現在可以跟我說秦硯的事情了嗎?”鄭亦唯依然聲音溫和。
林卿憐頓了頓,聲音有些茫然:“還要回去上晚自習的。”
“傻了?今天運動會啊,老餘說八點回去報道就行。”鄭亦唯換了個方法解釋,“還有一個半小時。”
林卿憐“噢”了一聲,低下頭想了想。
黑暗中,又是一陣沉默。
遙遠的地方,不知空調機還是抽油煙機隐約在嗡嗡作響。
“你知道四中嗎,我之前中學一二年級的時候在那裡上學。”林卿憐靠在他身上聲音很小,看起來真的下了特别大的決心,破罐子破摔那種。
“聽說過,”鄭亦唯點頭,“不是無意外強制住校嗎?住校還能出問題?”
沒人是天生就會幹架的,這就像是鄭亦唯就是心理成熟太早,然後開始動手解決太早,結果給自己強行添加了一個“幹架厲害不好惹”的标簽。
“會的。”林卿憐的聲音意味不明,“說高雅點,本能的劣根性;說直白點……無法抑制的沖動。”
鄭亦唯試探性地問:“秦硯他……他對你……”
林卿憐搖搖頭:“不隻是他,是他們。”
七中的寝室是四人間,林卿憐當時待着的寝室除了他和秦硯還有另外兩個男生,學習不好的那種。
在青春期的荷爾蒙支持下,男生很容易會産生沖動。而排遣的對象基本都是見過的好看的或者有好感的女孩子。
林卿憐不是女孩子,但是他底子相當好,當時又小,還沒長開,半點清冷感都沒有,完全是一個性别莫辨的漂亮小孩兒。
然後,就被室友盯上了。
鄭亦唯聽到這簡直難以置信:“你被……”
林卿憐猶豫了一下,直接打斷他:“是。”
鄭亦唯感覺背後一股無名的冰涼竄上脊椎,半天隻聽見自己說出來了一句:“是秦硯對你?”
“不止。還有其他人。”林卿憐根本不想回憶,聲音特别麻木,“剩餘那幾個聽說去讀技校了,現在在混社會?不知道。”
開始還好,同一個寝室裡,偶爾路過蹭一下摸一下,都很正常,多不過逗逗他親一口臉一類的。
雖然林卿憐對他們做這些事沒什麼好臉色。
其實被盯上是小事,因為那個年紀的小孩大多不敢鬧大。偶爾弄一下林卿憐不搭理也沒有那麼過分。
直到某個晚自習結束,他被秦硯和室友拽進了附近的一個巷子裡。
……
林卿憐沒有講完,鄭亦唯也沒有聽完。
他們默契地一起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
林卿憐下意識地低頭撚了撚鄭亦唯的校服角,然後看見鄭亦唯的黑白校服在昏黑中動了動。
林卿憐突然無端地慌張,一把拽住他,着急解釋:“我不髒……真的……”
鄭亦唯不是那種特别壯實的身材,他甚至沒有刻意練過。
但是無法否認的是,鄭亦唯的身材再稚嫩,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以及,鄭亦唯确實抱住他了。
鄭亦唯不知道林卿憐心裡到底想了多少,他隻知道自己心口一疼。
他很難想象林卿憐之前被欺負的時候到底有多無助,尤其是……對于這麼一個父母雙亡,基本上沒人保護的小孩。
鄭亦唯把他抱緊了一點:“都過去了。”
林卿憐沉默了很久,半晌才冒出來一句:“鄭亦唯,謝謝你。”
鄭亦唯:“謝什麼?”
林卿憐很認真:“謝謝你不嫌棄我。”
“你沒錯,你也不髒。”鄭亦唯聲音輕柔,比他還認真,“你就隻是有點……多災多難。”
鄭亦唯總覺得趴在他身上的林卿憐無聲地笑了。
淡淡的溫熱氣噴灑在他頸側。
鄭亦唯腦子空白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想到了下一個問題:林卿憐他姑大概率不會願意他“無緣無故”地轉校,所以……
“你初二初三那會兒,是怎麼轉學的?”鄭亦唯想了半天,覺得就憑林卿憐自己肯定搞不下來。
林卿憐回神:“班主任家訪的時候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