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柳進班之後，就在一片昏暗中越過人群跟最後一排一邊翹着腿晃椅子一邊背政治的鄭亦唯四目相對。

鄭亦唯沖他眨了眨眼睛，繼續背政治。

扶柳看着班裡這一片死氣沉沉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沒辦法，這群人的成績在那擺着。

實一班就這點好：大家睡眠時間出奇的固定，早上根本醒不來，然後其他時間根本睡不着。

這完全是餘鵬程“慣”出來的，老餘堅信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證成績，久而久之，這就成了階段裡“不成文的規矩”。

鄭亦唯坐回班裡，發現班裡燈都被關了，留了一堆小燈用來學習。他把餅從校服兜裡掏出來塞進梁子珩懷裡，梁子珩似有察覺，奈何困到實在醒不過來。

這時，餘鵬程的聲音在廣播裡傳出來：“同學們準備好用昂揚的鬥志迎接高考倒計時了嗎？”

“高考個頭啊……不是還有一年呢嗎。”鄭亦唯輕聲嘀咕，“連會考都剛過。”

鄭亦唯話音剛落，餘鵬程剛好播報完走到他們班門口。他啪一下打開了燈：“堂堂實驗一班，早上睡倒一片！像話嗎！”

全體在班裡的條件反射性地站起來，迷迷瞪瞪地伸手掏書站起來背。鄭亦唯一邊歎為觀止地搖了搖頭“啧啧”兩聲一邊掂着書站起來背，餘鵬程一根手指比到了他頭上：“你！鄭亦唯！”

鄭亦唯指了指自己表示疑惑：“我？”

“對對對，就是你，”餘鵬程點點頭，“你跟二班班長把這次的數學卷子抱過來！這次考試也就你倆的成績能看一點，快期中了也不帶急的，會考過了一個二個飄成啥樣了……”

鄭亦唯人走出門了又回來伸頭往班裡看了一眼：“老餘，卷子放哪了？”

餘鵬程停下動作想了想：“哦，對哦，不在教學樓，在實驗樓，我記得是實驗樓頂樓的那個桌子上吧？我的桌子上。”

鄭亦唯“哦“了一聲，把頭縮了出去。

鄭亦唯這的樣子餘鵬程居然有點懷念。他在原地兀自懷念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背着手晃回了實驗理二班。

晃回理二班，餘鵬程站在講台上滿意地看着全班認認真真地讀書，滿意地看着鄭亦唯把林卿憐帶去實驗樓辦公室拿卷子。

“不對，”餘鵬程往下溜溜達達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一皺眉發現問題不對，“今天早上收拾東西的時候好像把卷子放走了？不在桌子上啊？”

一邊是十有八九他走了就不好好讀書開始坐下要麼刷題要麼聊天的實驗理科班，一邊是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東西會不會影響他教學進度的學生。餘鵬程看着班裡的人内心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跟過去提醒一下。

另一邊，鄭亦唯跟林卿憐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傳說中的”數學卷子。

“卷子呢？怎麼不在他桌子上啊。”

鄭亦唯皺着眉頭翻了翻，老餘的桌子上隻有教案和筆記本，連數學書都沒有。

林卿憐心細一些，他伸手翻了翻老餘的櫃子，找到了那沓剛改過的卷子。

“好聰明啊你。”鄭亦唯低頭湊近，試圖親林卿憐，“走吧。”

林卿憐有點不好意思，他躲了躲，壓低聲音埋怨：“你……丢不丢人。”

鄭亦唯站直了裝樣子：“丢什麼人，又沒人看見。”

林卿憐感覺有點不好意思：“萬一呢。”

鄭亦唯看他：“把我帶出去會給你丢臉嗎？”

林卿憐無奈：“長臉，行了吧？”

鄭亦唯笑了：“挺會說話。”

鄭亦唯壓低聲音湊過去：“其實你也挺給我長臉的。”

林卿憐眯了眯眼睛，很明顯被取悅到了。

兩人手上一邊收拾，嘴上一邊輕聲調情。

最後收拾完準備離開，鄭亦唯終于忍不住湊過去在林卿憐臉上親了一下。

很簡單的碰了一下，嚴格來說連親都不能算是。

問題是下一秒，兩人同時聽見了門口細微的響聲。

“……”

兩人四目相對，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辦公室在走廊盡頭，旁邊就是走廊和樓梯，就算平時來的人少也算是處在一個明顯的地方。

鄭亦唯心頭一緊，但是看着林卿憐瞬間緊張的表情，還是先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林卿憐穩住他，自己出門看了看。

走廊上空無一人，安靜得仿佛不屬于一個正常高中。連教學樓和操場的喧嚣也特别遠。

鄭亦唯松了口氣，一轉身，林卿憐一下撞到了他身上。

林卿憐被撞得鼻子疼，捂着鼻子也不敢發出聲音，鄭亦唯莫名被逗笑了。

此地不宜久留。鄭亦唯把一摞卷子抱給林卿憐，另一摞自己抱起來，就這樣帶着林卿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實驗樓，直到看到教學樓才松了口氣。

在他們剛剛離開的走廊拐角的死角處，餘鵬程頭一次緊張得呼吸急促，伸手使勁揉了揉兩個小眯眯眼。

他感覺他的教師生涯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