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宴洲笑道,“當然可以。”
他能在歲年面前提出這樣的建議,自然是做好了準備。
“現在還在報名階段,下個月前準備好一幅畫送到美院去,到時候他們會擇優篩選一些畫作送到卡斯普特大師那邊去的。”
……
兩人一同逛了畫展。淩宴洲發現,一旦涉及到歲年的興趣領域,平時那個在他面前寡言少語的青年就暫時會消失不見。
上次聊到塞西的詩集時是如此,這次看畫展也是如此。
原本蒼白的臉因為興奮而染上淺淺绯紅,歲年穿梭在畫作之中,像是在與久别重逢的故人碰面。
他本該就是這樣。
淩宴洲看着站在畫作前挪不動步的歲年,想起了當年穿着白襯衫、挂着會議名牌的少年。
看完畫展後,淩宴洲又主動邀請歲年一起吃飯。
興奮過後,理智漸漸回歸,歲年猶豫了一下。就是在這猶豫的幾秒裡,淩宴洲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個落寞的表情。
歲年想了想,今天是淩宴洲請他來看展的,白嫖完淩宴洲的票就把人抛下,好像是有點不好……
“今天天氣冷,我們去吃火鍋吧。”他說道。
看到淩宴洲身上的“孤寡老人”氣質一掃而空,他才稍稍松了口氣。
淩宴洲心道昨晚他問秘書要來的戀愛寶典果然有用,殊不知歲年是把他當成了關愛人群來對待。
兩人坐車來到一家高檔火鍋店。包廂裡暖氣開得很足,歲年将外套脫下挂在椅背上。
白色兔絨毛衣的柔軟面料貼合着他的肩頸,勾勒出優美而流暢的線條。歲年攏了攏散落的微長黑發,垂眸時,纖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溫柔缱绻的青影。
淩宴洲此時的想法忽然與自家侄子不約而同地重合了。
——确實沒有人能把高領毛衣穿得像歲年那樣好看了。
見歲年在攏頭發,他從手腕上取下一根發繩遞給他。
“給。”淩宴洲絲毫不覺得自己随身攜帶發繩會崩人設。
“……謝謝。”
歲年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那根可愛的兔子發繩,又看了一眼面上依舊冷肅的淩宴洲。
怎麼覺得這人今天特别奇怪……
若是淩柏言在這兒,情敵的直覺大概會讓他冷笑着在心裡說一句,“老樹開花,求偶期到了呗。”
淩宴洲道,“還沒告訴你那個好消息,柏言的項目進展得很順利,陸知煜那邊大概自顧不暇,不用擔心他再來打擾你了。”
即使陸知煜有這個心思,淩宴洲也會幫歲年掐滅在源頭。
歲年正在用發繩将頭發側紮成一股,聞言,他驚喜地擡起頭,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那真是太好了。”
……
回家以後,雖然早有預料,但看到黑漆漆的客廳,剛剛還是欣喜期待的心情還是不可避免地冷卻下來。
“快了,再等等。”他自言自語道。
再等一段時間,那個人就會忙完回來陪他。
歲年這樣想着,渾然不知剛才淩柏言就在樓下,甚至還看到了淩宴洲送他上樓的整個過程。
他打開客廳的燈,将自己摔到柔軟的沙發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吃火鍋的緣故,過了一會,早上那點微弱的胃部不适竟開始成倍擴大。
歲年本想窩在沙發裡緩一會,但胃部的絞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演越烈,每一陣疼痛好像都會牽扯到全身的神經。他咬着唇,眉心皺在一起,雙手抱着膝蓋,整個人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
“柏言,我好疼。”
歲年的眼中沁出了淚,睫毛因為疼痛而顫動着,蒼白的唇中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卻還是下意識地喚着戀人的名字。
但顯然,空無一人的屋内,沒有人能回應他。
他捂着抽動的胃部,拿出口袋裡的手機,過了一會,還是慢慢放下了。
“差點忘了柏言在忙……我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
歲年掙紮着起身,找了兩片藥囫囵吞下,又灌下一大杯熱水,然後便搖搖晃晃地扶着牆拐進了卧室。
漸漸地,他的意識變得模糊,眼皮也越來越沉重。盡管胃部的拉扯感依舊很強,但是疲憊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
半夢半醒間,他的意識落入深處。
樓下,淩柏言看着客廳的燈熄滅,面無表情地啟動了汽車。
今天出去開心地玩了一天,又準時睡了,那就不需要他再多此一舉地上去了吧。
回想起剛才歲年與淩宴洲道别時臉上的笑意,他的表情愈發難看。
他是想冷落歲年一段時間,結果他不在的這會兒,怎麼就有其他人過來了?什麼時候小叔叔和歲年的關系這樣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