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的莊園在九龍灣北部,夜幕低垂,生日宴後,喧嚣熱鬧如潮水退去。
偌大的大廳裡,隻剩下三個alpha。
正對着大門的是一個雙分式樓梯,通向二樓,木質欄杆上雕刻着精美繁複的花紋,休息平台正中央挂着畫幅不小的一幅鸢尾花。
周思邈悠閑地靠在欄杆上,欣賞着樓梯左右兩側牆壁上挂着的油畫。
“诶——”他盯着那幅海棠花,沖着靠在沙發上的陸青岘開口道,“之前沒在你家見過這幅畫呢?”
黑發清俊的alpha站起身來,尋着周思邈的視線看向那幅畫,慢慢走近。
“這是我拜托南辛畫的,”他眉眼溫柔,“送給我媽媽的生日禮物。”
他又看向平台正中央那幅巨大的《鸢尾》,說:“這也是南辛畫的。”
“沈阿姨這麼喜歡南辛的畫?”周思邈有些驚訝。
陸青岘輕輕地笑了一聲,慢悠悠地走下樓梯,周思邈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同在沙發上坐下。
茶幾上擺了一瓶醒了很久的葡萄酒,還有幾個玻璃杯。
“他畫得很好。”陸青岘一邊往杯子裡倒紅酒,一邊緩緩開口道,“我媽在五年前就買了那幅鸢尾花,隻是我不知道那是南辛畫的……”
“兩周前,我拜托南辛幫我畫一幅油畫,作為送給我媽的禮物。”
周思邈從他手中接過紅酒,倏爾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半躺在沙發上的叙郃,“我記得,南辛在你家學了一暑假油畫?”
叙郃斂着眼皮,“嗯”了一聲。
“那你真要跟南辛訂婚嗎?”周思邈問叙郃。
陸青岘聞言,捏着酒杯的手一頓,“什麼訂婚?”
“你沒聽說?”周思邈開口,“叙郃他爸讓他跟那個omega訂婚,一個月後就是訂婚宴……”
說到這裡,周思邈對叙郃挑了挑眉,“是因為你的病吧?”
躺在沙發上的alpha這才直起身,灰藍色的眼睛裡一片平靜。
那天去醫院複查的時候,醫生說雖然很細微,但因為omega信息素的刺激,他信息素感知神經的活躍度有所提高。
由于所有抑制劑都對他不起作用,又常年得不到omega信息素的安撫,叙郃的易感期持續時間比一般alpha更長,除了情緒暴躁易怒以外,還經常頭痛發熱。
現下,差不多快到他三個月一次的易感期了。
叙岱炀看到複查報告後,就要求他和那個omega訂婚同居,讓南辛陪着他度過這次的易感期。
叙郃沒有回應周思邈,反而是盯着陸青岘冷冷開口:“你和他開房了?”
這句話沒頭沒尾的,周思邈目光在兩個alpha之間往來,莫名品出了一絲火藥味兒。
“嗯?”陸青岘也是一怔。
“那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叙郃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聽到南辛在你酒店房間裡。”
記憶被拉扯回那天晚上的山雨,陸青岘輕輕地笑了一聲,徐徐道:“那天是偶遇,南辛為了給我畫畫去了趟素帖山,下了大雨他沒辦法下山回酒店,就在我的酒店避了一夜。”
陸青岘語氣微頓,垂着眼眸,指尖沿着酒杯邊緣摩挲,“他主動睡了一晚上沙發,我們倆什麼都沒發生……”
“等等——”
周思邈打破了這興師問罪般的氛圍,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嚴肅。
他轉頭看向叙郃,眼底帶着探究,語氣卻又有幾分玩味:“叙郃,你不會……”
“真的喜歡上你爸塞給你的這個omega了吧?”
陸青岘也擡眼看他。
叙郃心底湧起一股淡淡的煩躁,他站起身,從兜裡掏出一支煙點燃。
火光明滅,他又想到了被按住腺體時omega濕紅的眼尾。
他眉頭微蹙,“啧”了一聲,吐出來的話像是夾了冰碴子。
“我對他不感興趣。”
他伸手拿上沙發上的西裝外套,把沒吸兩口的煙碾滅了,“我回去了。”
“阿郃……”
叙郃回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那個溫潤如玉的alpha。
陸青岘神色如常,緊盯着叙郃的眼睛,唇角上揚起一個弧度,溫柔卻堅定地開口:“我喜歡南辛……”
“我要追他。”
***
走進門,頂樓的大平層沒開燈,窗簾也拉得死死的,隻有一間房間亮着。
他一把拉開卧室門,南辛正在收拾今天從家裡搬過來的油畫,聞聲轉過頭看向他。
alpha穿了一身白色襯衣,打着領結,手裡提着西裝外套,一看就是從某個酒局宴會回來。
他移開目光,把手裡的油畫抱得更緊。
那是一幅肖像畫,上面的女人眉如遠黛,眼含秋水,婉約又漂亮,跟南辛的眉眼有七分相像。
叙郃又把目光投向眼前的omega,穿着一身簡單寬松的白T,抱着畫作的小臂線條流暢,皮膚白得像是一掐就會留下個紅印子。
他慢慢地皺起眉,目不轉睛地盯着omega緊抿的唇角。
他在自己面前總是一副凄凄慘慘的模樣,像隻失怙失恃的貓,讓人想把他弄碎,讓他殘破不堪,看着他眼尾發紅,眼淚劃過眼睑下那顆招人注意的淺痣,最後陷進那一笑就會露出的兩個梨渦裡……
反正,他從不對他這樣笑。
城市的霓虹燈色彩斑斓,透過白色窗紗,卧室裡空氣杳暗,絲絲縷縷的苦艾酒香氣彌漫開來。
omega像受驚的小鹿一般,迅速站起身,把油畫放在桌上,不動聲色地把頸環調到了最高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