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早已落山,門前的花園昏暗。
客廳裡沒人,南辛走上二樓,敲響了孟懷文的書房門。
“進來。”
孟懷文靠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兩腿交疊,手裡夾着一支煙。
南辛朝他走近,發現他的神情比上次悠閑幾分,頗有些春風得意的模樣。
“爸。”他幹巴巴的喊了一聲。
“坐吧。”
男人睨了南辛一眼,下巴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心情不錯地對他開口。
“沒想到你真的能勾搭上叙岱炀的兒子,”孟懷文輕聲笑了一下,“叙岱炀說一個月後就舉辦訂婚宴,讓你這兩天就搬到叙郃家裡去住……”
“就在九龍灣,還挺方便的……”
南辛猛然擡頭看向神情愉悅的中年男人,手指攥緊沙發,眼底難以置信。
訂婚?他和叙郃,怎麼可能……
雖然他是被叫過去和叙郃一起畫畫,可是這段時間兩個人的相處實在是乏善可陳,叙郃也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
“等等……”他嗓子發緊。
“嗯?”孟懷文側目看他。
“叙郃他不可能喜歡我,我和他在一起的這兩個月都沒什麼交流……”
“無所謂,”孟懷文打斷他,“不管叙郃這小子咋想,反正他爹已經發話讓你們訂婚了。”
他說着挑了挑眉,語氣玩味,“我聽說你和他兒子的信息素匹配度有99.87%,很難有這麼高的了,沒想到叙家這麼看重這個,不過……”
孟懷文漫不經心地彈了一下煙灰,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
“這樣才給了我們家機會,不然跟叙家聯姻這種好事哪兒輪得上咱們……”
南辛僵硬着身子,手腳冰涼,胃裡像是翻山倒海。
“我不會跟他訂婚的。”
孟懷文斂了神色,銳利的目光透過鏡片定定地投在眼前這個一向溫順的omega身上。
“為什麼?”
南辛咬緊嘴唇,幾乎是抵着牙關開口,“我不喜歡他。”
“我不喜歡叙郃。”
他又重複了一遍。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蓦地,孟懷文從胸腔裡逸出一聲很低的嗤笑。
“那你喜歡誰?”孟懷文掐掉煙站起身來,走到南辛面前居高臨下地盯着他,“周家那個私生子?”
南辛的瞳孔瞬時放大,他猛地擡起頭,父親怎麼知道……
“雖然周家确實也不錯,但跟叙家肯定是比不了的,”孟懷文冷聲開口,“更何況,周厭允隻是個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
南辛正想要打斷他,就被孟懷文掐住了下巴。
他聽到孟懷文語氣嚴厲,絲毫不留情面地開口:“别犯蠢了,誰管你喜歡誰?”
“而且,周厭允都已經訂婚了。”
南辛懸起的心猛地落下來,像是被人狠狠摔在地上,碎了個稀巴爛。
他怔了半晌,眼淚簌然掉了下來。
慢慢地垂下頭,他啞着嗓子開口:“我不想跟他訂婚……”
叙郃親眼目睹過他最凄慘的可憐樣子,三年前的楓夜頂樓,一度是他每晚午夜夢回都會驚醒的時刻,與之俱來的是那雙冷眼旁觀的灰藍色眼睛。
他嫁給誰都不想嫁給叙郃……
“叙家已經給了我們好幾個項目,擺明了誠意,這件婚事已經定下來了。”
自從南柏山心髒病突發離世後,偌大的南氏集團群龍無首,高層内鬥混亂。南挽青臨危受命,好不容易穩定大局,卻又很快因車禍意外去世。
接連遭受重創,入贅的孟懷文也沒有什麼經商能力,甚至出現了重大投資的失誤使得南氏每況愈下。
然而,隻要能搭上叙家,哪怕是已經債務危機重重的南家也能夠起死回生。
叙家隻是随手給了幾個項目,就能讓他們嘗到甜頭,更别說訂婚後許諾的豐厚好處。
想到這裡,孟懷文露出一個微笑,輕輕拍了拍南辛的肩膀。
“南辛啊,”他循循善誘道,“你也不想看你外公和媽媽的家業就這樣毀于一旦吧?”
“這兩天好好收拾一下,這次可不是隻住短短兩個月了。”
孟懷文說完徑自上了樓,留南辛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他咬緊牙關,指節攥得發白,倏而又像是放棄了掙紮的魚。
對啊,連叙郃都逃不過被安排婚姻的命運,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
陰天的清晨,像是一片鉛灰色的厚紗捂住了天空。
跟兩個月前幾乎是一模一樣,叙家的車很早就在門口等着了。
這次來接他的是送他去畫展的那位司機,姓唐,跟南辛說之後會有人幫他把畫室裡面的東西搬過去。
窗外車水馬龍,陰沉的天氣也擋不住行色匆匆的人們。
九龍灣是整個亞太聯盟最繁華的地方,也是最忙碌的城市,不複北野林的那座别墅清靜悠閑。
車輛直接開到了叙郃的私人車庫,停車後唐叔帶着南辛乘電梯上了頂樓。
走進電梯廳的時候,南辛才想起來——這是他上次喝醉酒叙郃帶他回的地方。
從頂樓幾乎可以俯瞰整個九龍灣,離亞太聯盟最好的高等學府隻有兩公裡,應該是叙郃上大學之後獨居住所。
唐叔把行李放在門口,恭敬地對南辛開口:“我就不進去了,這是叙郃少爺的私人住宅,平時也沒人進出,隻有您和少爺兩個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