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裡的空調很安靜,絲毫沒運轉迹象,江唯一坐下方持着手機,仍然像遇到燥熱季風,手心都被浸上薄薄一層汗。
時聞說,他和她的未來孩子。
未來孩子。
孩子。
子…
重點是,孩子阿!
他想和她造孩子?
抿抿嘴,江唯一誠實地問:“你是不是想和我造孩子?”
時聞:“……”
蔣方:“……”
有人同樣誠實地回問:“你沒發燒吧?”
江唯一回怼他:“我跟我男朋友調情,又關你個什麼事兒?”
蔣方從小跟她一塊兒長大,偶爾的鬥嘴,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
小蔣同志閉麥。
時聞鑒于是當事人,且是被撩撥的一方,話不像蔣方那麼一針見血,但也是直戳心扉。
像在她心裡裝了竊聽器。
“為什麼設計童裝,而不是其他的類型?”
“……”
江唯一抿抿嘴,說:“我跟你說我們的未來孩子,你又和我扯到我的衣服上。”
她的思緒遊離往中學時期,那時候自身孤冷不合群,也許是從小學時沒趕上那艘遊輪開始,她和同齡人的距離一直在無形拉開。
她是為什麼會對設計童裝産生興趣呢?
閑暇時,總愛用鉛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當做一種無意識的解壓。
後來給草稿上色,彎七扭八的線條逐漸成型為人,穿上衣服後赫然是漂亮的小女孩,風光又吸引眼球,和她截然不同。
她想,這就是原因。
她自己制造出了自己的,屬于另一平行世界的替代。
“你覺得紅配綠,是誰都能夠欣賞得來的嗎?可我偏偏喜歡,但那也隻有小孩子,才會和我喜歡上紅——”
“小孩子也不見得。”
“……”
蔣方都憋不住了:“雖然說現在的小孩子,審美是都還不錯,但你也沒必要這麼抨擊你女朋友吧?”
時聞不帶情緒:“唯一聽不了好話。”
蔣方細細一琢磨,樂了:“還真是。”
江唯一被他們兩的配合整得無語,這麼怼來怼去,互相傷害,不過仔細一想倒也還不錯。
至少比她在家裡,成天看着江緻明那張死人臉好。
-
桌面奶茶叫号器的聲音響起,江唯一起身去前台拿奶茶,其實她的童裝,設置的是99999的防買價。
她不是很想讓自己不成熟的設計流到市面上,但同時又渴望有人來理解小時候的那個她,也可能會是她這一輩子的伯樂。
曾經她是那麼想的。
用角度刁鑽的語氣,當做自己的保.護.傘毫不給餘地。
問出時聞是不是想和她生孩子那種話,是對自我的最大保護,她不想時聞發現,但也可能,時聞早就已經發現了。
她連時聞的溫柔都沒能好好回應。
天生的,她猶如刺猬,又像野玫瑰。
總之,不怎麼名貴,卻又嬌裡嬌氣,惹人嫌那種。
“百分之五的手續費,就是5000,5000啊,夠我喝多少杯奶茶了?”
“其實我的童裝之所以要99999呢,是因為我壓根就沒打算賣。”
苦口婆心地勸慰着時聞,江唯一再三将她不是覺得他窮,付不起這十萬塊,而是心疼那筆手續費的觀點闡述了好幾遍。
志成服裝展會能開那麼長久,無非就是他們的手續費高昂,盈利巨大。
光是打出知名度的一件服裝,在他們的展會售出,到時不僅能從買家的支付金額裡抽成百分之五,還能在設計師所得的款項中,收百分之三作為“扶持基金。”
屁的扶持基金。
“那你之前跟蔣詩詩抱怨,那語氣跟天要塌了似的?”蔣方替時聞好奇。
江唯一語氣輕快,遊刃有餘:“逗她玩呢,我說過了,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遇到伯樂,現在好了,遇到了,可以退——”
“不能。”
時聞突如其來的話果決從容:“我也心疼。”
江唯一:“……”
蔣方:“……”
時聞舊話重提,唏噓又無奈的口吻:“百分之五,就是5000,5000夠你喝多少杯奶茶,如果退了,就白給了。”
似在提醒她,也要毀約費。
“……”
“呆了?”
江唯一從前台小姐姐的手裡接過奶茶,道了謝,回到自己座位,又往前後左右都觀察了下。
沒人注意到她這。
她用左手護住自己左臉,壓低聲音:“那你亂花錢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你得把你位置告訴我,我在這服裝展會的邊上呢。”
取了童裝,帶去給他。
江唯一是這意思。
“不用,”時聞很好地貫徹了他聰明人的風格,她沒開口,他就已經知道深意,“我和蔣方在忙,等過幾天拍賣會見。”
“……”
把她想見一面的心思都透露了。
江唯一又讓奶茶店的小姐姐做了兩杯飲品,都覆上厚厚一層緻胖物質,挂了時聞電話,立馬接上蔣詩詩的。
“喂?幹嘛啊?興師問罪?”
蔣詩詩的問号三連透着熬了夜後還沒醒來的困倦,江唯一面無表情:“你收了時聞多少錢?”
“……”
蔣詩詩頓時清醒,隻差指天發誓:“一分沒收,真的,我是那種會為了錢就把你賣了的塑料閨蜜嗎?”
“陪我拿車,”江唯一從前台店員手裡接過奶茶,抿了抿嘴唇,“時聞送我的車還在療養院停着,早上我出來都是打的車,不能就那麼頹廢回去。”
蔣詩詩怔了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