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俏僵住身形。

她能分辨出封衍的話裡不含任何情緒，他或許是真心在幫助隊友，那麼她也不該扭捏，大大方方掀起衣服，反正最裡面還有一層運動内/衣，再加上夜色的遮掩，動作快點甚至能不帶任何多餘的想象空間。

纖長的手指攥緊了衣角，卻遲遲沒有掀起。

封衍又轉了一圈手電筒：“介意？”

介意什麼？

介意沒給封明堯守節？

“既然這樣，那就......”忍着。

後半句話沒說完，出衆的聽力先一步捕捉到眼前人緩慢轉身的窸窣動靜。月光避開了這個角落，隻留下絲絲縷縷的黯淡光線。

視野範圍内忽然多出一截細伶伶的手指，它們交叉在纖細的腰側，快速地掀起了上衣。

“好、好了。”

漂亮的肩胛骨像朵呼之欲飛的蝴蝶蘭，藕白的手臂抱在前方，低垂的腦袋連帶着墨般的發縷自肩頸往前滑落，完全可以想象——若是沒有因為末世而剪短，此刻綢緞般的發絲就會傾洩而下，遮住纖細的腰窩，末端懸在空中，微微搖晃。

兩個青紫的巴掌印落在雪白的肌膚上，格外駭人。

封衍伸出手。

皮革手套早已消失不見，溫熱的手掌毫無阻隔地觸碰喬俏的肩頸。

她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封衍突然道：“封明堯的體型還不錯，跟末世前比起來，沒瘦。”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喬俏有些不明就以。

“但你就不一樣了，瘦得咯手。”

喬俏有那麼一絲驚怒。

不是查看傷勢情況嗎？為什麼還說出這種話......但下一秒，封衍譏諷的語氣便澆滅了所有氣惱。

“他是搶走你所有食物了嗎？”

喬俏下意識反駁：“他才不會做那種事。”

封衍：“懂了，你自願讓的。”

“也不是我自願讓的！”

喬俏扭頭急忙解釋的功夫，封衍的手掌突然死死地禁锢住她的肩背，另隻手則摁住她的肩頭，幹脆利落地一正一掰。

“啊——”

喬俏的痛呼聲被捂住。

封衍幾乎是貼在她的身後，一手捂住她的口鼻，一手摁了幾下她的肩背。

“好了。”

喬俏神色恍惚地盯着前方，眼角忽然滾落下一滴生理性淚珠，正好砸在男人還沒有抽離的手背上。

“哭了？”

“......沒哭。”

劇痛過去，肩背錯位的持續性痛苦終于消散，喬俏緩過來後，便覺得丢臉。

她咬了咬唇瓣，下意識就想放回衣衫。

“等等。”

封衍制止了她的動作，一坨冰涼的藥膏貼上後背，緊接着被重重推開，尤其是淤青的位置，更是重災區。

“淤青也得推開。”

疼！

喬俏的眼眶很快便疼得再次溢滿了淚水。

這回她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身體每每疼得想要往前蹿時，又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掰了回來，幾次三番後，喬俏幾乎是落在了封衍的懷中。

他或許是真的在幫助隊友，心無旁骛。

但喬俏......問心有愧。

她聽着系統不斷提示任務進度的上漲，因為疼痛而溢出的淚水，羞愧難當地落下來。

原以為這些悄無聲息，但斜前方衣櫃上貼的一面小鏡子，卻清晰地映出了她的眉眼。

封衍手勁沒停。

目光卻停留在那面鏡子上。

他見過太多人的淚水，驚懼的、求饒的、勾引的......他們或狼狽或醜陋或楚楚可憐，從來沒有撥動過他的心弦，也從來沒有這麼讓他心疼。

心疼。

這股情緒太陌生了，封衍彷佛透過鏡子，看見自己的手掌扶起了那截小巧的下巴尖，抹掉滑落的淚水，指腹輕柔地蹭着被她咬到發白的唇瓣。

别咬這裡。

他的食指抵開了那兩片唇，緩慢伸進去，被整齊潔白的牙齒狠狠地咬住......“明堯沒有搶過我的食物。”

聲音打斷了鏡子裡的幻想。

喬俏突兀地提起了封明堯，聲音帶着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輕顫：“我隻是吃不胖，再加上小基地的食物匮乏，大部分都是充滿澱粉的主食，其他營養很少攝入，才會一直這麼瘦。”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會兒提及男友。

或許是為了提醒自己，又或許是為了提醒封衍嗎？不，也或許隻是太疼了，單純地轉移注意力。

喬俏繼續低聲解釋：“蔬菜、水果還有肉類都需要積分購買，我的等級太低了，出任務也得不到什麼積分，那些昂貴的食物隻能偶爾買一次，明堯跟我吃得一樣，不存在誰搶誰食物的說法。”

這些都是實話。

她在小基地時，一份積分要掰成兩份使用，明堯跟她在一起，日子并沒有多好過。

喬俏從來沒覺得他在占自己便宜。

畢竟隻要他願意，輕松就能擁有更好的選擇。

封衍靜靜地聆聽着她的解釋。

既聽明白了她之前的處境，更聽懂了她提及便宜繼弟的幾分用意。

手掌已經揉散了大半淤青。

封衍依舊盯着那面鏡子，鏡面裡的女孩忐忑不安又羞愧，泫然欲泣的淚眼讓人無端生出幾分肆虐的欲望。

他的弟妹，完全沒有他早先猜測的綠茶心機，反而是一個老實愚笨的漂亮女孩。

面對封明堯，她就像一塊任他揉捏的面團。

面對自己，她也是塊面團，隻不過多捏幾下，就容易被隐藏的針輕輕地紮一下。

封衍最不怕的就是疼。

他神色平靜地收回手：“好了。”

錯位的位置被正回，淤青也被徹底揉開，持續襲來的劇痛已經悄無聲息地消散，這會兒雖然還是疼，但完全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内。

喬俏連忙放下衣衫。

“謝謝。”

為了驅散眼下的尴尬，她連忙把自己這邊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又問：“你那邊怎麼樣？有什麼收獲嗎？”

“有。”

封衍輕飄飄扔下一個炸彈：“我殺了那隻七級喪屍。”

他扔來一個背包，沒有關緊的拉鍊縫隙中，隐約還能窺見一顆猙獰青紫的頭顱。

喬俏吓得往後倒退一小步，驚得說不出話來。

七級喪屍！

那隻讓兩支隊伍忌憚的七級喪屍，就這麼輕飄飄地死了？？

喬俏恍惚許久，才神色複雜地望向封衍。

“封隊。”她第一次喊出這個稱呼，“其實你一個人也可以輕松完成這個任務，對嗎？”

那她的提議，以及組隊邀請，在高級異能者面前，完全就是多此一舉。

“糾正一下，不是輕松。”

封衍一眼就能看出喬俏在想什麼。

放在以往，他懶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