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的帖子還沒來得及送去,門房來報,欽差大人葉槿安帶着人在門口求見。
稍有身分有教養的人,誰不是先送了拜帖,再等上鋒有空接見。
他葉槿安倒好,直接堵上門來了。
高巡撫的眉心幾乎能夾死蒼蠅。
“今日本官沒空,讓他明日再來。”
門房欲言又止,看他家大人臉色不好,隻得應了一聲好。
轉身間忽又被幕僚喚住。
“你剛才說欽差帶了人來?”
高巡撫聞言看過來,隻是臉色更差了。
“難不成也帶了錦衣衛來抄本撫的家不成?”
“大人說笑了。”
錦衣衛指揮佥事劉大人笑道,“錦衣衛為皇上效力,也隻聽令于皇上,就算他是欽差,也命令不到下官身上。”
高大人滿意一笑,大家将目光轉向門房。
後者忙低下頭,額上頓時滲出密密的汗珠來,卻隻感垂首回話,不敢去擦。
“回大人,欽差帶着幾個黑衣人,說是在城外抓到的刺客,要大人做主。”
“那還愣着幹什麼,速請他進來。”高巡撫幾乎咬着牙,一字一句說道。
門房不住點頭退下,不敢看高巡撫黑沉的臉。
身後各路官員表情也很精彩,他們原是來表忠心,省得被上鋒記恨。
也沒真想得罪那位欽差,如今忽然在巡撫的宅子裡遇上,那不是存心在對方心裡留下同黨的印象。
會不會被拿來當殺雞敬猴中的那隻“雞”,膽小的對上視線,俱是滿滿的擔憂。
高巡撫将一切看在眼裡,心裡暗恨這些牆頭草,臉上卻是溫和的笑意拱手道。
“那葉槿安來者不善,本官想單獨會會他,今日無暇顧及諸位,各位大人先回去吧,改日高某再請大家一集。”
“高巡撫言之有理,萬不可因我們在場,影響大人大計,那下官等就先告辭了。”
衆人連連還禮說着,匆匆出了大廳,叫了個小厮将他們引至東角門,避開欽差一行出了高府。
那頭葉槿安已經被門房引至前廳。
明麗俊美的年輕欽差走在前面,左右緊緊跟着表情冷冽的兩隊侍衛,到也沒當真将刺客提上來。
“下官葉槿安,見過高大人。”
他拱手一笑,頓時滿室生輝。
實在很難讓人對這般玉人産生惡感,高巡撫臉色緩和下來,笑着回禮。
“葉大人客氣,您是皇上特派欽差,高某受之不起。”
随即讓座,着人上茶。
兩人分頭落座,高巡撫關心起他葉槿安遇伏的事。
得知他将人留在門外,隻要高大人同意,便将人暫關進牢裡,不由感歎。
“中州原也是禮儀之鄉,數年來太平無事,說聲夜不閉戶也不為過。
無奈這災情實在拖得太久,挺而走險的人便多了起來,都是些窮苦百姓,說來也是本官這個巡撫無能。”
“大人先别自責,以下官淺見,這些人并不是走投無路的百姓。”
年輕欽差的話引的高大人臉上愧色一滞。
“葉大人何出此言,莫非是知道些什麼,那些刺客?”
“大人誤會,下官什麼也不知道,那些刺客嘴很緊,什麼也沒招。”
葉槿安無奈攤手。
“那剛才葉大人說他們不是百姓?”高巡撫臉上帶着疑惑。
“您何時見過嘴這麼硬的百姓。”
他說着沖高大人揚眉一笑道,“大人不用擔心,下官已經着人去請錦衣衛吳大人來相助,在他的手上,就是鐵澆的嘴也能打開。”
“如此,本官就放心了。”高巡撫似是欣慰地點點頭。
關于刺客的話頭到此為此,接下來葉槿安重點詢問關于赈災的事。
原來高巡撫一直在号召城内世家貴族捐糧捐錢。
連深在内宅的高夫人也帶着官員們的夫人一起籌銀籌糧,可謂十分盡心。
“雖仍是杯水車薪,萬幸沒有引起大的□□,隻是百姓苦呀,現在葉大人帶來了糧食,本官也就放心了。”
高大人說着,拉起葉槿安的手,眼眶微微泛紅。
他抽回手扯了扯嘴角勸道。
“大人無需激動,下官此次帶了不少糧食來,隻是每日光施粥也非長久之計,不如也效仿洛州,以工代赈,如此兩全齊美,都不耽誤如何?”
“本官早有此意,隻是先前的欽差李大人反對,才未能實行,如今葉大人來做,如此在好不過,說不得老天賞臉,還能将再種一季麥子。”
高大人連連稱贊,恨不得現在就去做。
隻見葉槿安一行風塵仆仆,才打住。
兩廂約定好時間,高巡撫言明要為他洗塵,葉槿安婉拒後,又帶着些遺憾親自将人送到儀門。
方才停住,目送他們出府。
出了高府的大六,他使勁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
衛川哭笑不得勸道。
“臉都搓紅了,大人你輕點。”
“紅就紅吧,總比僵硬着強些。”
“那高大人确實過分熱情。”
衛川皺眉掃過他手被上的紅痕,在他白皙的手上尤其明顯,那是高大人之前抓的。
“下手沒輕沒重。”
葉槿安順着低頭,笑着搖搖頭。
“算了,至少目前看起來,他還算配合,沒使絆子,隻是中州災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也不全是李時敬一行所緻,這中州怕是還有不少混水摸魚的。”
趙宇也隻是普通商人,太深層的東西,他根本摸不到。
“大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