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外的娘娘們來了又走。
李公公連回報都不用,隻微笑着表示,陛下事務繁忙,各位娘娘還是請回吧。
秦煜确實沒空,此時龍案上擺得滿滿當當,全是離皇城比較近的宅子。
花了大半個下午加晚上一起,挑出比較合适的幾處。
最後要選哪裡,自然是要以璟之意願為主。
他們的關系都忠毅侯既已知道,也算是見過家長,在他看來。
下一步就該回到金陵那段甜蜜時光。
隻是如今這個禦史不太好,璟之本就清正不阿的性子。
在這個位置呆着,怕是又得攬事。
秦煜親自起草一份聖旨,李公公不辭辛勞,親自攬了這差事前去宣旨。
忠毅侯膽戰心驚地領着合家老少聽旨,等聽到“晉葉槿安為翰林侍講學士”時,懸着的心才放下來。
李福沒注意到老侯爺的表情,他卻臉上堆着笑,全程注意着葉槿安的神情。
見後者表情平靜,沒有什麼不滿,莫名的也松了口氣。
李公公躬着腰沖葉槿安賀喜,輕聲将皇帝交代的事說了。
“大人,陛下請您朝會後到勤政殿一叙,有重要的事要跟您商議。”
“有勞李公公。”
葉槿安點頭應下,李福心道不敢,一面堆開管家送上來的銀子。
恭恭敬敬地出了忠毅侯府。
他還未回宮複命,葉槿安連升六級的消息便傳開,朝堂内外無人不知。
看似從七口升到正四口,離真正權力中心還遠。
然而若再加上他的年紀,還有剛入朝堂不足半年的時間,且要升任的還是皇帝的近臣。
那就很耐人尋味了。
“若換成别人也就罷了,他葉槿安在禦史台才幾日功夫,就參倒了十幾位同僚,中州一行,更是幾乎将整府官員連根拔起,若真讓他得了勢,咱們這些人還有活路嗎?”
各派系放下往日成見,答成共識,不能放任這個葉槿安坐大。
若真讓他借着侍書學士為契機,坐上了内閣的位置,那才是他們整個官場的大災難。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隻除了心滿意足的皇帝,還有無所畏懼的葉槿安。
翌日霧蒙蒙的,無風也無雨。
上朝的鐘聲敲響,百官擁進金銮殿轉天朝會。
大臣全都頂着烏青上朝,隻是一雙雙眼睛閃着精光。
對視中都帶着破釜沉舟的決絕。
“衆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大太監李福再上面唱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
是原戶現禮部金尚書,秦煜沉聲吐出一個字“準”。
“臣要告葉槿安,未曾回報,私自将新開的荒地許給災民,以圖收買人心,為自己揚名,如今中州百姓隻知有葉青天,全然忘了皇上您。”
金尚書托着奏折,慷慨激昂,葉槿安手握玉闆,正要出列,上首的皇帝當先開口。
“此事是朕下的密旨。”
秦煜似乎還嫌不夠,轉頭吩咐道,“傳旨下去,新開荒地免稅三年,中州所有百姓免稅一年。”
第一道奏折就遇到了麻煩,金尚書等并沒有氣餒。
“葉槿安身為欽差,在救災事宜尚未完結時,私自離回京,請陛下嚴懲。”
這是吏部侍郎孫大人。
他倒是不想回來,葉槿安掀了掀眼皮,秦煜不用他說話,自動解釋。
“中州災情已解,葉愛卿那裡,朕還有别的安排。”
“葉槿安縱容手下濫殺平民百姓,緻一家六口喪命,其中還有稚童。”
這是刑部孔尚書。
“怎麼那些人是問天教的人,你們刑部都沒查出來嗎?”
秦煜淡淡問道,吓得孔尚書連連請罪。
聖心在誰,已經很明顯。
聰明的官員們收起手中的折子,決定今日就把自己當成壁畫。
對此,秦煜很滿意,正要宣布退朝,忽然承恩侯趙鴻鳴跪了下來。
“陛下,葉大人私下與糧商趙宇在洛州府衙密謀許久,後讓其訂下契約,将中州全境的收糧權給予對方,不軌之心昭然若揭。”
“誰?”秦煜眼皮狠狠一跳,“趙宇,那個開酒坊的?”
“聖上英明,趙家名下雖然有糧鋪,實際重心都在酒坊上,實力遠遠比不上那些大糧商們,而葉槿安跳過那些商人不用,卻與趙宇訂契,臣不得不懷疑葉大人的私心。”
趙鴻鳴轉頭看了眼面若冠玉的人義正辭嚴道。
肉眼可見,皇帝終是變了臉。
金尚書等人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
隻見上首的帝王睨着某處沉聲問。
“葉愛卿?”
“臣記得此事有跟陛下禀報過。”
葉槿安手執玉闆出列,并無半點驚慌。
皇上的臉似乎更黑了。
“可愛卿沒有告訴朕那人是趙宇。”
禦座上的人咀嚼着那兩個字,一股酸味彌漫開來。
他就知道會這樣,才葉槿安強忍着翻白眼的欲望道。
“他能立下字據,以不低于京城市價的價格收購中州産出所有糧食,那他趙宇還是張宇或者李宇,有何差别。
或者在場哪位大人能開出樣的條件,下官也願意與他簽。”
他環視一周。
百官一陣尴尬的沉默,無人與他對視。
沒人現去指責葉槿安與趙宇訂契謀财。
京城米貴,自不是那些山野小地可比,誰不是低買高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