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燙手山芋到底要不要接,溫和有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與此同時,一雙修長地手伸手來接過匣子。
忠毅侯轉頭,對上幼弟安撫的笑意,後者微微側身道,“了塵師傅。”
他這才發現,九弟身邊跟着半舊禅衣,容顔出塵的人。
“金誠!”四目相對間,忠毅侯喃喃道。
“阿彌陀佛。”
了塵垂頭行禮,壓下眸子中的情緒雙手合什行禮,“多年不見,侯爺一向可好。”
忠毅侯還想說什麼,就見葉槿安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東西往了塵面前送了送。
“兄長和在下想用阿姐的嫁妝設一個扶助堂,旨在幫助有困難婦人和孩童,這些作為經費,勞大師幫忙清點掌管。”
忠毅侯正要轉頭的瞬間,正對上包括金敏敬在場衆人震驚的目光。
他忙整了整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着與弟弟一樣淡然。
“此話當真?”
人群中一個衣着簡樸的婦人不可置信地問,真有人拿出這麼多銀錢,去幫素不相識的女人和孩子。
“對,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當真要救助婦人孩童?”
更多的人響起疑問,擔心他隻是作秀,“不會說完就反悔吧。”
“自然不會反悔,隻要有困難的都可以找到塵師傅申請,等調查清楚情況屬實,都會發放适當的求助,大家信不過我,應當知道門台寺。”
此事是葉槿安提頭,當然也由他來解釋。
好在門台寺這些年苦修的名頭十分好用,懷疑的聲音漸漸沒了。
了塵清點完銀票,念了一聲佛号。
“小僧定不負所托。”
這才是葉槿安真正要托付給了塵的事。
在他看來,這比在山上念多少佛都有意義。
葉槿安轉過頭,看向三司那些人。
不知被金敏敬打着什麼主意請來的,他都不介意一用。
“許主簿。”
他轉頭望向縮在同僚之間,滿臉寫着“認不出我,認不出我”的許主簿道。
“許槐見過葉大人,以前下官無知多有得罪,請大人恕罪。”
後者身子打了個哆嗦,忙跪在地上請罪。
金敏敬來請人,他原本就不想來,又不敢告訴上官,自己得罪了得了聖寵的葉侍書。
那不是找死。
還抱着僥幸,以為縮着身子,隐下身形還特意去了胡子,過了幾年,以為葉槿安應該已經認不出自己了。
哪知這人眼睛這麼利,百來号人,一眼就認出了他。
實在悔不當初。
“本官隻是想跟勞煩幾位大人,帶着諸位差爺,将了塵大師安全送回門台寺。”
葉槿安笑意不變,清澈的眸子讓人不敢對視,“至于許大人說的什麼得罪,璟之怎麼全無印象,也完全聽不懂,我們從前似乎未見過吧。”
許槐突然褔至性靈明白過來,關于趙宇的事,這位皇帝的新寵定是不想讓人知道的。
他如此為另一個男人奔走,哪個男人都容不下,更何況那位手段狠厲的皇上。
想明白這些,許槐頓時就不怕了,露出一個你放心的笑意,許主簿拱手道。
“大人說得對,下官從未見過大人,是下官腦子不好使,記錯了。”
“原來隻是記錯了,那本官就放心了。”
那美若冠玉的人滿意地點頭,看來是入了貴人的眼了,許主簿頓覺升官有望。
忙喜滋滋地保證,“下官辦事,大人放心,我等一定将了塵大事平安送到門台寺,連根頭發絲都不會少。”
他一語雙關,自認說了句隻有他跟葉槿安都懂的話。
許主簿撐着手站起來,跟三司其他人一起領下送發塵的差使。
了塵擡步間又轉頭看過來,欲言又止地看過來,葉槿安唇角一勾,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
“你放心,答應過的事,我自會辦到。”
“不。”
了塵搖頭,溫潤的眼裡泛着慈和的光,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宜兒不會願意你為了她做此犧牲,我和她都希望你能幸福。”
“你以為我是被勉強的?”
葉槿安仿佛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噗嗤一聲笑了,許久收起笑意,換上認真的神情輕聲說道。
“收起你的擔心,等着與阿姐重聚,我與他可是兩情相悅。”
“抱歉,是我多心了。”
了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葉槿笑了笑,隻是不及眼底。
“全大夏大概有一半人跟你想的差不多。”
還有另一半人,大概就會認為他葉槿安攀龍附鳳,為了權勢連龍床都爬。
送走了塵,帶走的還有街上幾乎全部的看客,大概想證明此事真假。
葉槿安被迫不及待的兄長請到了書房,有太問題想要問清楚。
金敏敬被忽略徹底,原本打着緩和關系的目的,提前湊了銀子前來。
如果面對的隻有忠毅侯府不通情理的冰冷的門,與之相對是門房假笑的臉。
“我家侯爺吩咐,今日不見客,勞大人改日再來。”
真是好大的架子,金敏敬擡頭再望了眼陰沉沉的天,冷冷一笑道。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