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總有用完的時候,而隻要他還領着俸祿,身在朝中一日,這個早朝總要上的。
被青玉從床上叫起來,天還黑乎乎的,一絲光亮也無,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身邊某人睡的位置早就冰涼一片,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走的。
嘟嘟嘟聲從窗棱處傳來,輕輕的打破甯靜。
青玉放下銅盆推開窗戶,臉上警惕一消,露出笑意來。
“我當是什麼,原來是隻黑乎乎的小鳥,一會兒拿來炖湯。”
青玉玩笑着,說着伸手正要去抓,那小鳥倏然拍打着翅膀飛到了葉槿安肩上。
“吓你兩句,你跑什麼?”
他眉頭一皺,正要來趕,葉槿安輕輕搖頭。
“罷了,讓它呆一會,你去忙吧。”
“你這小東西,倒挺會挑人,知道我們主子心善。”
青玉隻好瞪了小鳥一眼,轉身去傳早膳。
要散朝才有飯吃,别人也就算了,他家主子那身體,不先墊一墊可撐不住。
人退了幹淨,那小東西還是沒有走的打算,葉槿安轉頭,對上那對黑豆似的眼睛,許久無奈道。
“傻東西,不是已經放了你自由,怎麼又回來了?”
那對黑豆骨碌碌轉着,像是在思考一樣。
不久青玉領着人進來傳膳,葉槿安把它放在條案上,讓小厮去拿些鳥食來喂它。
猛地想到什麼,拿起一個荷包,将那塊玉玦包放進去,随手塞到枕頭下面。
這才淨了手,坐下喝湯。
不久小厮去而複返,拿着鳥食去喂才發現小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飛走了。
“九爺,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去找找?”
“算了,飛了也好。”
葉槿安喃喃說着,接過水漱了口,喝了盞茶,戴上官帽,攏了件披風出了院子。
他大哥已經催了三次,再不走,怕是人都要親自來了。
忠毅侯不久前授了骠騎将軍,是個實缺,需要每日早朝。
葉槿安覺得這完全是折騰人,原本要去找秦煜,讓他換個人來當。
他大哥倒是表現的異常興奮,看着都年輕了幾歲。
隻好無奈作罷。
這幾日辦了述職手續,今天第一天早朝,忠毅侯覺得不能馬虎。
算了,他大哥高興就好。
葉槿安上了馬車,忠毅侯卻不肯上來。
“身為武将,自然應當騎馬,哪裡能乘坐轎。”
行吧,反正已經過了冬天,沒那麼冷了。
葉槿安沒有勉強,兄弟兩一個乘車,一人騎馬。
半個時辰後入了宮門,天已經大亮,停下車馬,解了披風,跟其他官員一樣改為步行。
這時百官差不多都到了,相熟的官員們大多三五成群,文武派系分明,又各自都有陣營。
這些人各自眼神裡都有點排斥,看向他們兄弟時眼神卻很一緻。
連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忠毅侯都發現了問題。
“璟之,怎麼這些人,好像都有些怕咱們?”
“嗯。”
葉槿安點頭,原本他就遊離于百官之外,與誰交情都一般。
還有之前的兇名,算起來哪個派系的都跟自己有點仇。
大夥看他的眼神多少會帶出點情緒來,隻是今天好像還添了懼怕。
“他們大概都已經知道了。”
最近忠毅侯都在為了妹妹的嫁妝怎麼處理擔心。
生怕弟弟一個沒看住,又給玩個大的,怕自己死了沒臉去見祖宗。
後來就接到了骠騎将軍這塊肥差,更讓他沒心思去打聽别的。
所以這會眼裡全是疑惑。
“知道什麼?”
“我跟皇上的事呀。”
葉槿安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像是在說朝會之後去吃什麼一樣。
“那我們要怎麼辦。”
忠毅侯腳下一個趔趄,第一次遇到這種大事,就算心裡早有準備,知道這事早晚得起風波。
隻不過遇上了,還是難免有些慌張無措。
“大哥放心,他們雖然心裡對我很不恥,又怕真得罪我,不會對我們做什麼,隻要無視就好。”
葉槿安說着,側頭朝一直暗自打量他的官員看過去。
那人好像是欽天監監正柳淨,平時沒什麼存在感。
隻見對方腳步一滞,眼神閃爍着不敢與他對視。
片刻強扯出一個笑容,再擡起頭,葉槿安已經移開了目光。
“為兄不是擔心這個。”忠毅侯嘴嗫嚅着,想說什麼金銮殿已近在眼前。
文武官員分成兩列,葉槿安隐入文官隊武中。
很快百官歸位,手握寶劍的兩列侍衛排開,大太監李福高呼一聲“皇上駕到。”
朝會開始了。
葉槿安手執玉闆,盯着自己的腳尖。
聽着各部尚書列行打着嘴仗,偶爾響起秦煜緩慢威嚴的訓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