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秦煜低頭看來,眼裡帶着打量,“璟之真的說過?”
“真的是葉大人說的,他說‘讓他不要遷怒你’,才跳進了江裡。”
宋懷君拼命點頭,生怕男人再吐出什麼話來。
男人的閉上眼,擡了擡手,“放下他,你們退下。”
手上力道一松,宋懷君跌落到地上。
宋懷君終于明白那個“他”指代的并不是衛川,而是眼前的男人。
他眼裡淚水滑落,這次是真的哭了。
“璟之還說了些什麼?”
男人聲音沉悶,還有未斂幹淨的殺意,仿佛下一刻就會有叫人将自己拖下去。
宋懷君不敢隐瞞,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
他原本以為憑着與葉槿安相似的臉,再有自己小意讨好,獨占恩寵并不難。
葉槿安死了,沒有他在皇帝身邊,衛川這個教主,他自然有些看不上了。
卻沒想到最後還要考葉槿安才得以活命。
如今才知道帝王一怒,伏屍百萬的真意,他哪裡還有半分出人頭地的心思。
片刻口供遞了上來,連同一起的,還有其他問天教衆的口袋。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垂眸看了許久,突然開口問。
“立後之事,不是你告訴璟之的?”
“草民以性命起誓,絕對沒有透露半分。”
宋懷君連連搖頭否認,生怕皇帝将這個賬算在他頭上。
想着那日葉槿安的樣子,又補充道,“葉大人應當早就知道,所以才會來送行。”
所以一定是别人透露了此事,與他沒有半分關系。
秦煜擺擺手,宋懷君被押了下去。
人退下去,他的心思回到了一個多月前,葉槿安還沒有被問天教帶走日子。
肖威的證詞沒有問題,璟之早就知道問天教要綁他,選擇了順水推舟。
甚至擔心青玉被牽連,走前将人打發到莊子上去,連同從老侯爺那裡繼承私庫一并交還。
就是為了離開京城,離開自己。
以璟之的聰慧,他不可能沒想到後面的事,也不會不作安排。
怦怦的心跳幾乎要掙脫胸膛,秦煜捏緊拳頭,借着刺痛讓自己冷靜下來。
“來人。”
“陛下。”
李福越過癱倒在地上的人,躬身站在下首應道。
“将青玉帶來。”
“是。”李福正要低頭退下去安排,卻見皇帝突然搖頭,“不行,太慢了。”
“皇上?”
“啟駕,回京!”他要親自去确認。
葉槿安窩在小山村裡,完全不知外面的事。
他一心要與以前的生活割裂開來,自然也沒有費心思去打聽過問。
那叫鐵牛和柱生的半大少年倒三天兩頭的過來,勉強還是交了兩個朋友吧。
隻是他的朋友們似乎遇到了麻煩。
“不是我們遇到麻煩,是我們家遇到了麻煩。”鐵牛撓撓頭辯解。
“這有什麼不一樣嗎?”
葉槿安有點找不準備他的關注點。
“當然不一樣,如果我闖禍被發現,那就是我們的麻煩,八成要挨揍。”
柱生搖頭晃腦的解釋,“這次整個村子的莊稼生了病,不是我跟鐵牛幹的,我們娘雖然擔心生氣,但是我們不會挨揍。”
“不過怕是得挨餓了。”鐵牛沖着他攤手,柱生贊同的點頭,揉了揉肚子,有點發愁,“還不如挨揍呢,至少也不會真把我們揍死。”
“這麼嚴重?”葉槿安放下手中的扇子,俊眉輕瞥。
“也沒有那麼誇張。”柱生并不想讓他擔心,“可能過兩天莊稼自己就好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對吧,鐵牛。”
“啊?對對。”鐵牛愣了一瞬,跟着附和着點頭,“肯定會好的。”
然而事情并不如預想的那樣,莊稼不光沒好,反而那兩個見天往這裡跑的孩子也再沒過來。
“聽管家說,村裡老少全都下田抓蟲子去了,好歹能保住些收成吧。 ”
小五說着,往盆裡加了些冰,拿起扇子輕輕扇着,似乎涼快了不少。
南方的夏天當真是不好過。
“走吧,我們去看看。”葉槿安啪地一聲放扇子,拿起杯子倒了杯解暑茶。
“主子,現在嗎?”
小五望着外面火辣辣的太陽,又看了眼他家主子白皙的皮膚,輕聲勸道,“要小的去把人叫來,或者您等太陽下山再去?”
“就現在把,我正好也想去走走。”他拿起扇子,站起來道。
早些時候是怕節外生枝,後面就是天氣太熱,他不願意出門。
導緻他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月,連這個村子什麼樣都沒看過。
莊子地勢比較高,站在大門前,幾乎能看到整個村子的全貌。
低矮的房舍,青綠的稻田。
烈日下忙碌的農夫在田裡揮灑着汗水。
陳舊,破敗,卻又充滿着勃勃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