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月在一旁聽了好一會,發現他們是因為價格原因吵了起來,原定五個銅闆一個小籃子的收購價,現下那遊商竟然扯上了天氣等等各種原因。
隻願意出兩個銅闆,此話一出,那莊稼漢當即不幹,氣得都要掀桌子,他與自家兄弟娘子幸幸苦苦幹了好幾個月,就為了能拿這筆銀錢過冬。
本來都打算好了,但這人竟臨時反悔,生生将價格砍去大半,這樣他們怎麼活,收了糧食後的這幾個月他們都在忙着制作這些個小玩意,連過冬的糧食都沒能準備好。
想着東西賣了後便有銀子,不用擔心過冬的事情,說不定還能攢下些許銀錢,給自家娃娃扯點布,做兩套新衣服。
現在他這一反悔,别說做衣服了,能不能活過這冬日都成問題。
哪怕氣得手都在抖,恨得直接扭頭離開,但一想到家中,娘子小孩的眼神,深吸一口氣,試圖與那遊商再談一談。
“爺,當初說好的五個,您不能一下子少那麼多,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再漲點吧,求求爺了。”
身穿厚實裘衣的遊商,眼神輕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一身粗布麻衣,看着雖厚實,仿佛續滿棉花,但以他走南闖北的經驗來看,這人的衣服不過徒有其表罷了。
畢竟他的手除了粗糙的老繭外,紅得發紫,一看便知是被凍的。
“不可能,就這個價,你愛賣不賣,我有不缺你這點東西,要不是看你們可憐,這大冷天的我還不來了。”
遊商知道,這人現在是走投無路了,除了自己這,他做的這些東西無處可賣,既然如此,那他可得好好談一談價。
就在那漢子糾結不願妥協之時,一隻纖細白嫩比村長最珍貴的玉镯,還要瑩潤的手拿起了他放在桌上的小籃子。
明明最開始制作時,他們還覺得自己做的比城裡鋪子賣的還要好,可現下,在那隻比花還嬌嫩的手下,漢子總感覺會被那毛刺劃傷。
明明隻是玉米皮做的,不會有毛刺。
潇湘月仔細觀察了一番手上的小籃子,發現做工還挺精緻,而且還染了顔色,小小一個,很适合放上花朵之類的東西,放在房中做裝飾品。
對了,顔色!
潇湘月忽然想到,自己此番出行不就為了可以染色,做首飾的東西麼,現在染料有了,可那什麼去染,一時之間她還沒想到。
本來都打算回去讓他們多拿些東西試試看了,沒想到現在竟然有現成的送上門。
潇湘月面露驚喜,那名遊商見此一幕暗道一聲不好,但他也不敢呵斥潇湘月将東西放下,畢竟他那一身衣服可是江南最為名貴布料制的,再加上那幾名虎視眈眈的侍衛……
遊商轉頭趕忙對着莊稼漢子說道:“五枚銅闆是吧,我答應了,契書在此,沒什麼問題你按個手印就行了。”
“啊?”
漢子被他這突如其來轉變的态度弄得一臉懵,不明白剛剛還咄咄逼人的遊商怎麼忽然換了副模樣。
低頭看了眼契書,發現全都是自己不認識的字,轉頭朝一旁牽着自家小妹的哥哥看了過去。
“娃子,快來幫叔叔看看。”
“好。”
半大的小孩拿起契書認真的看,潇湘月在一旁思索着制作難度,對面的遊商看着潇湘月,心中暗自焦急,面上卻分毫不顯。
但卻頻頻看着漢子跟老人,目光之中滿是催促。
終于,在小孩點頭下,漢子手指觸碰印泥,正預按下。
“等等。”
聽到聲音,漢子手遲疑一瞬,遊商見勢不妙,正預強行按下,可還不等他動手,就感覺肩頭一沉,轉頭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後竟站着兩名壯漢。
“你……你們想幹什麼?”
潇湘月晃了晃手中的籃子朝那莊稼漢子問道:“這是你們自己做的?”
漢子點頭。
“上面的染料也是你們自己整上去的?”
“那是我娘子做的。”
聽到這話,潇湘月拿起契書掃了一眼,發現這遊商還玩的文字遊戲,不僅價格給得低,竟還是買斷制,并且大部分解釋權還歸他所有。
潇湘月撇了眼那個孩子,意有所指的道:“剛念的書?”
“是。”
“下次記得找個老手,或者多問兩句。”
見到潇湘月戳破他的小心思,遊商頓時勃然大怒,顧不上他是否是那些個富貴人家或是官家老爺,怒道:“你這人懂不懂先來後到,那有你這樣的。”
罵了潇湘月一句後,又轉頭對着莊稼漢子催促:“你到底還簽不簽,不簽就别耽誤我時間,小爺我還不收了……”
聽到這話,那漢子頓時急了,這筆銀子可關系到一家的妻兒老小的姓名,當即轉頭對着潇湘月說道:“這位爺,可以将東西還給我嗎?這東西對我們很重要。”
潇湘月搖頭,徑直将契書撕了個粉碎,還不等漢子開口指責,下一秒,一錠白花花的銀子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别賣他了,賣給我吧,我的價格可比那家夥良心多了。”
莊稼漢有些猶豫:“這……”
見到自己的東西被毀,遊商氣得臉都紅了,自己到嘴的鴨子就這麼飛了,當即要往潇湘月撲去。
“你……你們……”
隻可惜,他身後站着的兩名壯漢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在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他剛一擡手,下一秒直接飛了出去。
被凍得一哆嗦的遊商,一擡眼就看茶館裡頭站着的壯漢,正要罵出口的話硬生生的給止住了,嘟嘟囔囔很不服氣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