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種勾欄賤籍之人,府裡是不要的。有錢能使鬼推磨,李管家此人貪财,想辦法從别處弄了張奴籍給冷玉,上下打點了一番,就把冷玉送進了花閑院子裡做灑掃丫鬟。
至于殷真經,李管家卻沒辦法了,府中對做事的男子管理更為嚴格,殷真經又顯眼,李管家不願意擔這個風險。也沒辦法過那個關。
李管家不能來王府後院随意走動,便找了個相熟的婆子,把冷玉送了過來。
阿寶忙請婆子進來喝茶,又塞了一吊錢給婆子。又把花閑包的一包錢委托婆子帶給李管家。
婆子走後,阿寶帶着冷玉去拜見花閑。
香雲正在一旁服侍花閑用膳,香雲打扮得與阿寶不同,她本是秦王妃為趙琮寅挑的通房丫鬟,妖娆标緻,裝扮倒像個主子。
花閑卻隻一身藕色衣衫,烏發用條金帶随意系着,拖曳在身後。
她飲食清淡、量少,小廚房炖了一隻乳鴿送來,湯汁乳白,肉質稀爛,花閑隻喝了幾口湯,撕了一條後腿,就吃不下了。
香雲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冷玉,心裡咯噔一聲,見冷玉穿了件水紅色棉質窄袖上衣和長褲,梳着雙環髻,看着十一二歲的年紀。
但容貌昳麗罕見,雖臉色蒼白,透着些許黃氣,也已然能窺見日後調養一番,會是何等的美貌。
花閑在銅盆裡洗手了,喝了茶漱口,淡淡問道:“叫什麼名字?”
冷玉答道:“回夫人的話,我叫朱離。”他原是有名字的。
香雲在一邊笑道:“這名字不大中聽。”
花閑問:“哪個離?”
朱離:“分離的離。”
花閑點點頭,“阿寶,你帶着朱離下去吧。”
阿寶挽着朱離去看了看他日後住的房間,又把要注意的事項、日後要幹的活都和朱離說了一遍。
阿寶笑道:“日後有不懂的地方就來問我。”
朱離點點頭,甜甜一笑:“謝謝姐姐。”
阿寶摸了摸他的頭,心中感慨,如果她真的有這樣的妹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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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離就在慧蓮隔壁的小房間内住下,他放下包袱,便去院子裡把落花、落葉歸攏掃在一塊兒,又提了一小桶水,來到廊前,擦拭着梁柱、雕窗,再跪在地上,把裡屋、走廊的地磚擦拭了一遍。
忙完之後,又到廚房給慧蓮打下手,生火洗菜,手腳伶俐勤快。
阿寶怕他第一日害怕,午膳的時候特地端了食盤送給他。裝了兩碟丫鬟吃的小菜,還有一碗米飯,一歐醬湯,一些上頭賞下來的時令瓜果。
阿寶道:“朱離,咱們丫鬟的膳食都是在大廚房裡取的,小廚房是專門給夫人和三爺用的,明日我帶你去大廚房走走。”
朱離點點頭,“好的,姐姐,你對我可真好。”
阿寶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笑,“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吃。”
阿寶走後,朱離看着桌上的飯菜,發了一會兒呆,聽見有狸奴的叫喚聲,他循着聲音出去把狸奴抱進了屋子。
這小狸奴并不是花閑院中的,花閑過敏,養不得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這應該是從别人院子裡跑來的吧。
“來,乖,小貓兒,餓着了嗎?來吃點東西吧。”朱離微微笑了起來。
朱離把飯菜各撿了一些喂了它,小狸奴意外地聽話,還真的都吃了,過了好半晌,他見它無事,他才慢悠悠地吃起了飯菜。
自此,朱離就在花閑的院中做起了灑掃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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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閑性子怪異,她身子不好,秦王妃怕過了她的病氣,免了她的請安。她倒樂得自在,成日裡關上大門,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一意地過着自己的日子。
她也從不覺得寂寞孤苦,府裡的妯娌、姐妹、兄弟也甚少和她來往,漸漸地把她排斥在外,她也毫不傷心。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呆在自己的院子裡,花閑也不覺得無聊,也懶得出去,樂得清閑。本就是懶散之人,和他人就更疏于往來了。
況且她如今又很重要的事要做,更是把他們置之度外。
她在等。
等異象降臨,靈氣複蘇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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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氣消退,新秋将近,這日天氣好,花閑便想在院子裡抄經書。
矮桌小凳、筆墨紙硯已經在院中擺好了。花閑在琴桌前坐下,拉開書袋,取出經書,慢慢抄了起來。
她這些日子總是研讀經書是有原因的,靈氣複蘇後,有很多人從舊日的經典中得到了許多啟發、神通。
天地何其廣闊,聰穎的人中俊傑還是有許多的。像她這般的,勤方能補拙。
金風一吹,讓人神清骨爽,桂花被吹得紛紛揚揚,徐徐撒落。
朱離正在花閑不遠處掃地,他來這裡十多天隻和花閑說過一句話,平日裡他是幹雜活的,不需要上前到屋裡伺候。
他看着花閑坐在矮桌前,桂花落在她衣裳和鴉羽間,她正拈着玉管,慢慢地抄着書,時而俯身輕輕吹掉書卷上的桂花。
興許是累了,花閑放下筆,擡起頭恰好看向了朱離。
她朝朱離道,“朱離,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