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照玉獅子猛得跳躍起來,宛若雄獅,美輪美奂,實在讓人驚歎。
“别怕。”殷真經輕柔地說。
花閑很怕,她都不敢看,用鬥笠掩面,突然腰間被箍緊,隻覺一陣天旋地,一陣腥風撲來,怪谲咆哮,吼動的音波似一陣狂風,她不由地縮進殷真經懷裡,抓緊他的衣角。
殷真經要拉馬,還要護住花閑,手中的刀沒有長槍用順手,對付怪谲不夠鋒利,好在他力大,幾個回合後,他像切開牛油後,切開了怪谲。
花閑雖害怕,又忍住悄悄看了看,那吊睛虎般的怪谲張開大嘴時,好像一個巨大的黑黝黝的洞,似乎一口就能把她吞下。
噗噗的撕裂聲和慘叫聲響起,怪谲的血液飙濺,殷真經控馬避開,避無可避的零星幾點,他用背全全擋住。
馬兒站穩,殷真經輕聲問:“可吓着了?”如今在郊外鮮少有人,連官道也少有人走。天師都要結伴而行。這種場景他遭遇多了,早習以為常。
花閑見他抽出一方手帕,仔細地擦拭着刀上的血迹,這怪谲的血竟然是藍黑色的。他的神色冷靜,狹長深邃的殺意暗暗流轉,讓人心驚,花閑想。
擦拭完之後,殷真經點燃了火折子把手帕燒了。
行至某處楓樹已是晌午,殷真經眺望前方有一條小溪,便說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順道吃個午飯。
殷真經下馬撿了一些樹枝,又摘了一些漿果,把馬遷到溪邊,伸手把花閑托了下來。
花閑隻覺得骨頭散架,臀部又疼,難以啟齒,靠着溪邊的楓樹,坐在軟墊上,用汗巾蓋着臉閉目養神。
微風輕輕拂過,楓葉沙沙沙地響,落在地上,鋪了一層五彩缤紛的地毯。
漸漸的,花閑聞到了縷縷茶香和烤肉的味道,她把汗巾掀開,拿掉落在頭上的楓葉,看見殷真經生了兩堆火,一邊煮茶,一邊烤肉。
他把紅色漿果擠在烤肉上,從衣襟裡取出小瓶,在肉上撒上一些細粉,緩慢轉動樹枝,見她看來,便道:“渴了嗎?先喝點茶吧,烤肉一會兒就好。”烤的是他打的兔子肉。
茶壺、茶具是花閑的,她一些生活必須的器物都帶了,儲物符裡塞滿滿當當,短途旅行是夠用的。
她雖然還有些疼,人前不好失禮,起身拿出一塊駱駝色宋人繡畫的地毯鋪在地上,把一應要用得東西擺放停當,接過殷真經的茶托,“多謝。”
殷真經微澀:“客氣。”接過花閑遞來的瓷盤和小刀,把最嫩的部位切好,遞還給花閑。
花閑忙說:“夠了夠了,不用這麼多。”
殷真經:“才這麼點,怎麼能吃的飽?”
花閑接過盤,又說了聲多謝。
殷真經見她如此客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燙。”
花閑見盤子裡的肉烤得油汪汪的,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氣,聞着就很好吃,但有些燙,便放在一邊喝起了茶。她正襟危坐,看殷真經神采奕奕,精神抖擻,好像很開心,不由有些羨慕。
經曆殺谲那一回,她已經認清了他們之間的差距,于他而言,想必她就是拖油瓶般的存在,還是要少麻煩别人為妙。
肉烤得很好,恰到好處,很和花閑胃口,她想難怪他的資料上寫着:善舞翠盤之妙。
橙紅的楓葉在空中輕輕飛舞,花閑側坐在布毯上細嚼慢咽,殷真經不拘小節,大刀闊斧坐在一個石墩上大快朵頤。
殷真經見花閑在吃東西,心裡很開心,突然,眼尖瞧見一隻烏鴉停在樹枝上,臉色凝重地拿出彈弓,用石子蓄力打向烏鴉。
花閑見他站了起來,神色謹慎,仔細觀察,被他打中的烏鴉皆爆體而亡。
殷真經解釋道:“這烏鴉非同尋常,還是小心為妙。”他仔細研究過烏鴉的屍體,雖不能斷定到底是什麼,但隐隐覺得不祥。
花閑:“我瞧着這些烏鴉到處都是,西五所也都是,不過經常一夜醒來,死了一地,不知是被誰打死,為此事,宮裡沒少人來檢查。”
殷真經:“嗯,總之,它們一定不是好東西。”和花閑在一起,他更加謹慎。
花閑胃口不佳,吃了幾口,便吃不下。
殷真經:“是不是不和胃口?”
花閑:“沒有,很美味,隻是我有些累,沒什麼胃口,吃不下,剩下的隻能倒了,真是對不住。”
殷真經:“我是個粗人,這油膩膩的東西你肯定吃不習慣,你愛吃什麼?我下回做給你吃,拿來給我。”吃這麼點東西怎麼行,難怪那腰像稍微用點力就會被折掉。
殷真經接過去,三下五除二就接着吃掉了。
花閑愕然,心道,怎麼能吃别人吃過的東西呢?
許是花閑目光詫異,殷真經傻呵呵地解釋:“倒了怪可惜,我也沒吃飽,花閑姑娘,你隻是邊上碰了碰,幹淨得很。”
花閑微赧,他不嫌棄,她卻有些嫌棄。
吃畢,兩人用茶簌了口。殷真經在溪邊把餐具清洗幹淨,眼光卻不曾完全離開花閑,這是野外生活的一條鐵律。時刻保持警惕,被保護的對象不能離開視線。整頓完畢,兩人又重新上路。